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bbs.bookben.net - ★★书本网论坛★★.  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书名:思墓 作者:琳月夜 文案: 三年前的冬至特别冷,漫天飞雪仿佛翻动着人心。一个与我生命紧紧相依偎的人,在那一日,彻底的被掩埋在了风雪中。但是,随之改变的又何止是人的命运。江湖上从此给了那日,一个神话般的意义,因为那一日,正义战胜了邪恶。可事情的真相,真的是这样吗?多年以后我时常在想,如果当初我不被仇恨冲昏了头,能停下来,好好的抱抱她,好好的瞧瞧她,是不是就能瞧见她眼里深沉的爱恋,是不是就不会失去她。万幸,老天爷是眷顾我的,时隔三年,我又找回了她,找回了我的记忆,也找回了我的心。 内容标签:江湖恩怨 虐恋情深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:主角:殷荇,薛钿 ┃ 配角: ┃ 其它:   ☆、下山   人活着为了什么?   人如果丢失了过往的记忆还活着为了什么?   我在师妹的坟萤,思索了三日,仍旧没有结果。第四日,太阳刚出山,我站了起来,拍拍衣服上的杂草,终于决定下山回家,师傅说的对,想不通的事情又何必再纠结。   “姑姑,姑姑……”   我驾着一辆马车,寻着师傅给的路线图,好不容易来到武林至尊殷府,还未来的及好好欣赏欣赏这辉煌气派的府邸,就瞧见门里头探出了一个小萝卜头,嘴里喊着姑姑。   我坐在马车上,悠哉地问道,“你在喊我吗?”   “姑姑,你是不是傻了,你看这里除了你和这匹马还有别人吗?”小萝卜头轻轻抚摸着马,抬头看我,眼里带了狡黠的笑,“姑姑,你还记的我是谁吗?”  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,面上带了些紧张,很快掩盖了下去,我一面陪着笑,一面在脑子里飞速回忆着那本书上的文字。   说实话,我真不知这孩子是谁,不是我没见过他,而是我失忆了。   三年前,啼雨山下,正邪大战,我中了师妹一剑,伤的很重,师傅耗尽半生功力才保住我一命,半年前,在山上醒来时,大脑中一片空白,过往的记忆全都消失不见了。   这半年来,心里总是空落落的,莫名的发慌,我便经常呆在师妹的坟茔,因为在那里我才能放松下来,不会有任何的担忧。我也不知为何,只有在那里,心才是平静的。   师傅觉得我是放不下师妹的死,为了安慰我,他厚着老脸亲上禾月楼,求得了我的生平事迹。那书写的十分的精彩,似人物小传一般,我没想到自己的人生历程竟是如此的,如此的丰富多彩。   书中有好几页被人扯了下来,我跑去问师傅怎么回事,师傅死不承认是他扯的,非说是禾月楼主坑他,什么不要银子的不靠谱,白瞎了他们大半辈子的交情云云。   我缠着师傅,要他给我讲那几页中的故事,师傅偏不讲,让我自己去禾月楼问他们楼主,禾月楼一条消息十几万两银票,我和师傅呆的山上穷的响叮当,勉强维持一日三餐,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去买消息。   我整日郁郁寡欢,师傅看不下去了,叹了口气说,你下山去吧,答案就在山下,自己去找,于是我便下山来了。   这孩子喊我一句姑姑,大哥殷麒虽与那陈家小姐早有婚约,可一直未迎娶。二哥殷麟却是早在六年前,就娶了张家小姐,第二年就得了一对龙凤胎,这孩子应该是二哥的,我试探着问了句,“你是茴茴?”   “姑姑,你是真傻吗?你看不出来我是个男孩吗,我是菘菘。”   我觉得这不能怨我,这孩子长的太过秀气,就是个小女孩的模样,我跳下马车,仔仔细细端详了他好一会,还是没看出哪里像个男孩子。他也不说话,大大方方任由我打量着他,眼里充满了得意,我猜想他应该经常受到别人的打量和赞赏,不过长得这么好看,确实有得意的资本。   “菘菘啊,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我忍住了到嘴的夸奖,装作漫不经心的收了视线,扫视着周围。果然,没有等到预料中的夸赞,他的小脸垮了下来,出口的话也变得闷闷的,“爹爹收到你的信知道你今日回来,他们三日前去景伯伯家参加喜宴,今晚方能归来,便派我在这里等你回来。”   他不再说话,领着我往进走,一路上的人见了他都俯身行礼,“小少爷。”他端着架子,淡淡点头,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。他的身后,丫鬟们挤作一团,小声议论着,“小少爷愈来愈好看了。”   他显然听到了她们的议论,微不可见地扯了下嘴角,又快速收敛了,不知道是不是在笑,反正看的我是挺想笑的。   我们进了西边的一间厢房,他依旧板着脸,我越发觉得好笑了,可作为长辈,还是不要表现的太明显了,我忙扯了个话,“我就住这里?”   “你不住这里住哪里,这是你原来的房间,祖母交代过让我把你带到这里。”说完瞧了一眼憋笑的我,嘟着嘴走了,待他出了门,我便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,这小萝卜头甚是可爱啊!   我在房间踱步,眼前的东西看的我眼花缭乱,上好的绸缎,紫檀木的桌子,各式各样的首饰......想我在山上这些年,每日风餐露宿的,哪里见过这些好东西,我真是想不通,家里这么好,我何苦非要上山拜师,去遭那份罪。   赶了好几天的路,早就累的不行了,我直接往床上一躺,很快便睡着了。再醒来已是黄昏,有小丫鬟过来说老爷和夫人回来了,叫我过去见见。   我随她一路到了大堂,主位上坐着一对中年男女,应该是我的爹娘,左下方坐着一对年轻的夫妻,每人怀里抱着一个小萝卜头,菘菘对着我眨眼,一旁的小姑娘面无表情,比他更像个男孩子。   我俯身行礼,“荇儿拜见爹娘,拜见二哥二嫂。”   那妇人眼眶湿了,走下来抚摸着我的脸,“好孩子,你终于回来了,你让娘担心死了,以后万不可再做那么危险的事了,知道不?”   我的脸痒痒的,忙不动声色地握着她的手离开我的脸,“娘,女儿知道错了,以后再也不会了。”   据说三年前,我为了阻止师妹的恶行,不再让更多武林中英雄好汉丧生在她的剑下,竟以血肉之躯阻挡了她的剑势,她因我受伤而分神,我的父亲,现任武林盟主殷梨亭,趁机打败了她,还了武林一个太平。   我冲向师妹的时候,娘在我的身边,她想要拦下我,可还是迟了一步,眼睁睁看着师妹的剑刺进了我的胸膛,当下就要晕了过去,师傅给她渡入了一些内力,才勉强没有倒下。   “荇儿,娘的好孩子......”   娘的泪流的很厉害,劝说了好一会才止住。      ☆、大哥   用过晚膳,我在殷府溜圈子。   我没有告诉过师傅,自打看了我的生平经历,那种心慌的感觉愈来愈强烈了,内心越发的不安。书中记载的事情,我一件都想不起来,有种在看别人的故事的错觉。   按照书上的说法,我在殷府生活过十年,我转悠了半天,还是找不到半点熟悉的感觉,这个地方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,陌生的亲人,陌生的环境,这种感觉真真是糟糕透了。   我继续走着,忽地听到水池传来咚的一声,似有人落水,忙跑到了过去,趁着夜色,瞧见一男子正从水池里爬上来,浑身湿漉漉的,他也不在意,复又躺到地上,拿着一大酒坛喝着,他的周围也有好多的酒坛。原来是个醉鬼,竟贪喝到这种地步,也不怕把自己淹死。   我往前走了两步,不小心踢到了脚边一酒坛,那酒坛竟骨碌碌地滚了下去,掉在了水池里,发出很大的一声响,那男子听得声音,抬头看我,我也看着他。   过了一会,他慢慢站起来,左摇右晃地走了过来,“荇儿?”他唤我荇儿,又深更半夜在殷家喝的烂醉,应该是我的大哥殷麒。   要说我这位大哥,他真是个人才,江湖中一直流传着他的很多事迹。   大哥是个习武天才,小时候又得到外公亲自教导,十四岁时,武功在江湖中便排进了前五。他和江湖第一美女陈雯雯的婚事,也被传为一段佳话,男才女貌羡煞江湖。   大哥一直是父亲得力帮手,大家都说他是下一任盟主的最佳人选。只是,四年前,不知为可,大哥突然性情大变,整日整日地喝酒,醉的不省人事,和陈家小姐的婚事也一拖再拖。   “大哥。”我叫了一声,他伸手摸我的脸,那种痒痒的感觉又来了,我也不知道为何,一有人摸我的脸,就痒痒的。在山上只有我和师傅两人,他从没有摸过我的脸,我也就不知晓自己还有着这样一个毛病。   他醉的厉害,眼神飘忽,忽地放声笑了起来,“不,你不是她,不是她……”   他大笑着离开,我心里挺郁闷的,什么不是她,不是谁啊,倒是说清楚啊,不过看大哥醉的样子,估计他也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。   时辰不早了,我便回自己的房间睡了。   “姑姑,姑姑......”   第二日一早,院子里传来了呼唤声,我睡得迷迷糊糊的,心想这是哪家的孩子,嗓门这样好,喊得山上都能听到。   正要再次睡去,那声音飘到了我的床前。   “师妹,快起床啦,师妹,起来了,师妹......”   一双手摇晃着我,我费力睁开眼,瞧见一绿衣少女,站在床前,她的声音软软的,眉眼弯弯的,笑看着我,我也对着她笑了。   “姑姑,你傻笑什么呢?姑姑,起床啦!”   声音从头上传来,我猛地一激灵,彻底醒了过来,仔细瞧着,床前哪还有什么绿衣少女,只有一个小萝卜头。   “姑姑,你怎么还不起?这都什么时辰了?”   “我还困呢,再睡会,我在山上都睡到自然醒的。”   “这里不是山上,姑姑,你快起床,我带你去看些有意思的东西。”   虽是已经清醒了,可还是赖着不想起,被他这么一提醒,我才想起,这里不比山上,规矩很多,一个小孩子都起这么早,我再不起,影响太过不好,师傅下山之前专门叮嘱过我,不要给他太过丢人。想到这个,我极不情愿的下了床,有丫鬟进来要替我穿衣,我在山上都是自己动手的,实不习惯有人帮忙,便又打发她们出去了。   自行收拾妥当,小萝卜头带着我从后门溜出府,来到了酒楼,我瞧得竟然是禾月酒楼,这地方吃一顿要多少银子啊,纠结着要不要进,小萝卜头拉着我就进去了。他直接带我上了二楼,走到一个桌子旁坐下,便不再管我,一直盯着酒楼里弹琵琶的姑娘瞧着,两只眼里都冒着桃花。   我抚额,这才多大点的孩子啊!有小二过来,斟完茶就退下了,我端起茶杯饮了一口,小萝卜头突然往那姑娘那里跑去,怕他惹事,我起身也要追过去。   “你们还记得那雪葳宫妖女薛钿吗?”听得隔壁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,我本不大在意,却在听到薛钿两字时顿住了动作,又坐回了凳子上。   一人道,“如何不记得,那邪教妖女,滥杀我武林人世,还吸尽他们的修为,手段残忍至极。三年前,啼雨山下,正邪大战,殷盟主带领我武林豪杰,将那邪教妖女斩杀,击退了邪教,这才换来了武林这三年来的太平安宁。”   一人冷哼道,“三年前,她师傅楚大师,对着天下人跪了下来,才保住了她的尸首,若不是碍于楚大师的面子,我真想把那妖女碎尸万段。”   又一人道,“三年前那一战,我虽未亲身经历,可也听说了不少传闻,那妖女实在可恶,连她的师姐都不放过,当胸就是一剑,毫不留情。不过也幸亏她的师姐上前缠斗,克制住了她,不然一时半会根本拿她不下,不知又要损失我多少武林豪杰。”   冷哼那人道,“虽说她师姐和邪教中人有勾结,不过她最后选择大义灭亲,救了我武林众人,也算是功过相抵了。”   一开始那人压低了声音道,“前几日,沐家被人灭门了,那匪徒使得就是雪葳宫的独门功夫,有人看到是一女子所为,怀疑是那妖女复活了。”   众人惊道,“这怎么可能,三年前她明明已经死在了殷盟主的手下,这......这不可能,不可能。”   他们一人接一人地说着,我脑子一些画面闪过,一人握着剑刺进了我的胸口,我努力想要瞧清楚她的样子,脑袋传来了一阵痛楚,我趴到了桌子上。   他们口中大义灭亲的师姐就是我,妖女薛钿就是我的师妹,说是师妹,其实她比我还要大两岁,我也比她晚上啼雨山三年。   ☆、禾月楼   关于这段往事,书中是这样记载的。   娘怀我的时候受过寒,我出生后就一直体弱多病,看过各路名医,吃过很多的药都没用,就连江湖第一用药高手药徒,都说我的病没得救了。   外公是上一任武林盟主,他广交各路豪侠,和师傅是多年好友,一日,师傅来拜访外公,看到了我,我病的很严重,已经下不来床了,师傅给我诊完脉,说他修习的内功心法或许可以治我的病,我的家人都很高兴。   可是,师傅这一派有规定,功力不可传予外人,而且只能收一个徒弟,我这个样子就算好了也不可能练武。   外公几番恳求,师傅也不忍心,便破例教了我一些武功心法,我勤加练习,慢慢地病竟开始好了。五年后,我已是和正常人无甚分别。   娘带着我上啼雨山答谢师傅,我遇到了师妹。我死皮赖脸地缠着娘,非要留在山上拜师,娘说,师傅已收了徒弟了。我不管,赖着不肯下山,娘怕我的病再反复,只能由着我呆在山上。   师傅不收我,我也不管,我每日就叫他师傅,五年前师傅教过我一些心法,薛钿是三年前才拜的师,我也算是比她早入门两年了,便自诩为师姐,称她为师妹。刚开始,师傅还劝我下山,时间久了,也就由着我去了,叫他的时候他也应了,偶尔高兴了也会教我几招。   我未上山之前,师傅和师妹两人除了练武,两人不会多说一句话,一日三餐也是各自解决,我上山之后,承包了他们的衣食起居,我们三人同桌吃饭,我的话偏多,每日叽叽喳喳的,啼雨山因我的到来而热闹了起来。   就这样,我们在山上生活了多年,直到我偷偷带着师妹下山,直到我被打的半死,直到我知道她的身世,直到我们兵戎相见......   “姑姑,姑姑……姑姑……”   小萝卜头在我耳朵边上大喊了一句,我吓了一跳,抬手敲打他的脑袋。   “姑姑,你怎么又睡着了?”   我刚一直想着书中的记载,不知不觉中竟又睡着了,边上那些说话的人也都不见了,小萝卜头见我发愣,拉着我往出走。   “不吃饭了?”   “谁说我们要吃饭了?这地方吃一次要花费多少钱你知道吗?我就在这吃过一次,就被父亲狠狠地教训了一顿。”   原来他也知道这地方很贵,可来酒楼不是吃饭,那是来买消息还是□□?   这禾月酒楼,表面上是江湖最高端的酒楼,实际上就是一个消息贩卖点。禾月酒楼在江湖各个地方都有分布,就连雪葳宫的地盘都有。它亦正亦邪,没人知道他们的楼主是谁,江湖传闻,见过他们楼主的人都死了,可我一听就知道是瞎话,师傅不知道见过他几次,还一直活的好好的。   禾月酒楼贩卖各种消息,不管是谁,只要出的起价,他们都会给你想要的东西,也可以帮你杀你想除掉的人,当然,前提是你出的起银子。好多人倾家荡产,都买不起禾月楼的一条消息。   不管是来买消息的还是来□□的,这种事应该是要保密的,我边走边在心里琢磨,怎样才能从他的嘴里套出话,他忽的停了下来,无语地瞪着我,“姑姑,你想什么呢?我是来送信的。”   我诧异地瞧着他,难不成我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了,连一个五岁的小孩子都知道我在想什么。   他又往前走,我忙追了上去,“送什么信?”   “我昨晚上写的,写给卿卿姑娘的一封表达我爱慕之心的信。”   “你才多大呀。”我再次抚额,这是个什么孩子。“我知道我还小,我跟卿卿姑娘说了,让她等我几年,我一定会长成一个大英雄,然后风风光光的迎娶她,我......”   小萝卜头还在说着什么,白光一闪,我抬头,看到不知从哪里冒出十来个黑衣人,朝着我们杀了过来。   街上的行人纷纷躲藏,我不会功夫,不能迎战,躲藏也来不及了,剑已经刺了过来。紧要关头,我觉得我做了一个特别伟大的决定,我把小萝卜头护在了怀里。   原来在危难时刻,我也是会舍命救人的,我为自己感到骄傲,只是心中非常的不情愿,我还没有弄清楚书上被扯掉的那几页的故事,我还不想死。   万幸,剑没有刺到我的身上,最后一刻,一个白衣女子挡开了黑衣人的攻势。我急忙瞧了瞧怀里的小萝卜头,这么小的孩子,我真怕把他吓着,出乎意料,这小萝卜头一点不怕,还探头瞧着不远处缠斗的众人。   我放下心来,也看了过去,刚好看到大哥也来了,他二人联手,那些黑衣人不敌,急忙撤走了。   黑衣人撤走了,行人也都躲起来了,空荡的大街,一时就剩了我们四人。大哥盯着那白衣女子,那白衣女子却是盯着我。   “荇儿。”   那女子一直盯着我,难不成也是我认识的,只是她围着面纱,看不清容貌,我正想着,听得大哥叫我,忙应了一声,大哥回头看了我一眼,那女子趁机施展轻功飞身离去,大哥反应过来也追了上去。   “菘菘。”   身后传来声音,我们回头,瞧见两年轻男子站在身后,小萝卜头欢快的冲着右边那人跑了过去,“舅舅。”又对着左边那人叫了句,“风叔叔。”   右边那人俯下身抱起他,“你爹不是不让你来这种地方了吗?”   “舅舅,不是我要来的,是姑姑刚回家,我带她出来透透气。”   这小萝卜头,怪不得非要拉我过来呢,原是拿我当挡箭牌。   我看着那人,小萝卜头唤他舅舅,应该就是大嫂的哥哥,张家的少爷张驰,左边那人小萝卜头唤他风叔叔,那应该是风家少爷风尚逸。只是江湖传言,张家和风家一直不和,没想到两家接班人关系竟还不错。      ☆、百加山庄   江湖中的正派有十大家族,这十大家族又分了两个阵营,一个以我父亲也就是殷家为首,底下的家族有张家,马家,陈家,游家。另一阵营以风家为首,底下的家族有郭家,夏家,景家,容家。   这景家和容家均是后来才列入十大家族的,原先的沈家和苏家在三年前被我师妹,也就是外人口中的雪葳宫妖女薛钿,给灭了满门。每个家族下边都有自己附属的势力,像那日听到的,刚被灭了满门的沐家,就是那郭家附属的家族。   张家大小姐张骁骁和风尚逸两情相悦,却被张家父母逼得嫁给了二哥,张风两家关系破裂,张家原本是归于风家的阵营,这件事后,转到了殷家,还把原来的家族卓家给挤了下去,卓家便由原来的十大家族之一,变成了马家的附属家族。   张驰抱着小萝卜头,凝神望着我,“荇儿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   这双漆黑的眼睛,似曾相识,盯得我有些心虚,避开了他的视线,“昨儿个。”   他锐利的双眸,轻易捕捉到我闪躲的视线,“住的还习惯吗?”我被他盯得越发的心虚,“挺好,挺好的。”   他把小萝卜头放下,朝我走了过来,“你在怕我?”那冰冷的语气,让我不自觉瑟缩了一下,我本能的往后退,他一步步追着,锐利的目光,像两把刀一般,朝我刺了过来。   “没有,没有啊……”   我睁大眼睛掩饰自己的心虚,一步步后退,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,我这刚从刺客手中逃生,就要被他吓死吗?心儿正在七上八下的时候,有人拉了我一把,我吓了一跳,这才发觉差一点就被逼退到了河里,罪魁祸首张驰笑嘻嘻的看着我,哪里还有刚刚的样子,我顾不上管他,转身看了一眼我的救命恩人,要不是他,我真要掉河里了。   救命恩人也看了我一眼,怎么说呢,他看我的这一眼,当真是变化万千,由开始的不可置信到淡漠傲然最后变成了厌弃鄙夷。然后,他像是看到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,推开了我,然后跟那二人打了个招呼,就走了,他的身后一个女子追了过去。   我怔怔看着他二人离去的背影,张驰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,“怎么,还惦记着人家呢?”   张驰含笑望着我,风尚逸也笑着,我才反应过来,被张驰给戏弄了,这张驰是出了名的爱戏弄人,我本就心虚,这才着了他的道。   我也懒得跟他计较了,不过他最后那句话里有话,正要询问于他,小萝卜头就跑了过来,“姑姑,你没事吧?”   我笑着摇头,他转向张驰,“舅舅,你这样做是不对的。”小萝卜头板着脸替我讨公道,我感激涕零,不住的点头附和,他继续道,“你看姑姑呆呆傻傻的,已经够可怜了,你怎还要欺负于她?”   他三人哈哈大笑,我气得跺脚,撇了他们一眼,生气地往回走。到了殷府,张驰同风尚逸去拜访我的父母,小萝卜头被二哥叫走了,我回了自己的院子。   晚上,正准备就寝,衣服解了一半,大哥突然破门而入,神色哀戚地走了过来,伸手摸我的脸。   我呆愣在原地,没过一会,他又离开了,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,他走了好一会,我才反应过来,抬手摸着他摸过的地方,痒痒的感觉又上来了。   ……   这些天,为了避免被人识破我失忆的事,我一直呆在府里,不敢乱出去。可我过去在山上野惯了,一直呆在家里真是憋得慌。   听闻百加山庄要召开武林精英会,在郭家地界,离殷家挺远的,应该不会有什么事,我便也想去凑个热闹,我同母亲说了这件事,母亲做不得主,我只好去找父亲。   说实话,我是有点害怕我这个父亲,可能是他曾打过我一掌,也可能是我自己心虚。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很冷淡,就像是看一个死人一般,回来这些天我一直在小心的避着他。   我在书房外犹豫了半响,那种无聊的感觉终于战胜了恐惧,我抬手敲门,父亲的声音传来,“进来。”   “你怎么来了?”父亲正看一封信,见是我进来时,皱了皱眉头,我以为他不想看见我,忙开口表明我的来意,“父亲,我想同二哥一起去武林精英大会。”   父亲放下手里的信,淡然瞧着我,“在家呆的无聊了?”我唯唯诺诺地点头,他忽地笑了,“去玩玩也好。”   我愣了一下,这是父亲第一次对着我笑,反应过来父亲已应允我了,忙躬身行礼,“谢谢父亲,那荇儿先行告退了。”   “荇儿。”正要走,父亲叫住了我,“我早先传授你的那门功夫,你练习的怎么样了?”   啊,父亲有传过我功夫吗?我全然不记得,可我的身子不是不能习武吗?天人交战了片刻,我的心一横,算了,不管了,父亲既然这样问我,那肯定是有教过我的,“还行,有些进步了。”   我紧张地看着父亲,父亲的表情没什么变化,依旧很淡然,我才放心了下来。   “去了莫要过于贪玩,你身子刚恢复,多注意点。”   “知道了,父亲。”我说完走了出去。   ……   我同二哥一起去了百加山庄,为了避免麻烦,我混在他的随从中,没有现身。二哥去参加精英会,我便在外边玩。   父亲临走时给了二哥一些银两,让他转交给我,我拿着这些银两第一时间上了禾月楼。   一直都很想在禾月楼好好的吃一顿,可介于囊中羞涩,这下好了,终于如愿了。我点了一大桌子的菜,全是我喜欢的,菜很快上桌,光是看着就口水直流,我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,准备大快朵颐。   “殷妹妹。”   娇弱的声音传来,我心里直犯嘀咕,这是哪个不长眼的,这时候叫我,暗暗骂了一句,我抬头,面上带着甜美的笑。      ☆、过节   入眼的是一双嫌弃的眸,我其实搞不懂,这样好看的眼眸,为何总是表露出嫌弃的样子,上次救我的时候便是这个样子,现在还是。   “好巧啊,殷妹妹。”又是一记娇弱的声音,我这才看向他旁边的女子,上次没瞧清楚她的样子,这下一看,真是个娇弱的美人,眉如柳叶,眼似秋水,一举一动皆带着让人想要怜惜的柔弱和优雅。   “好巧。”我一边打招呼一边在脑中思考这两人究竟是谁。   “继文,既然遇到了,不如我们就同殷妹妹一起吃吧,你看殷妹妹点了这么多菜,一个人也吃不完。”   那男的冷眼看我,一甩衣袖,我心里偷着乐,快走吧快走吧,我才不要跟你们一起吃呢,我好不容易来这里吃顿饭,怎么着也不能和一个嫌弃我的人一起吃,多影响胃口。   谁知,那男的一甩衣袖坐了下来,我一口老血梗在心头,咳嗽了起来,那女子倒了杯茶给我,“殷妹妹,当心点吃。”   “谢谢!”我接过茶杯,边喝边仔细琢磨。这人究竟是谁,她叫他继文,应该是游家的少主,游继文,那这女子又是谁?   “妹妹近来过得可好?”那女子笑魇如花一般娇嫩,我陪着笑,“还好。”   “我听父亲说妹妹回来了,一直想去看看妹妹的,可是你也知道,三年前,你......我的身子一向不好,前两日又病了,这才耽误了,妹妹勿要怪罪于我。”   “不怪,不怪。”我摆摆手,她蹙眉瞧着我,声音也略高了一些,“妹妹怎么了,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?”   “啊......”握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,万幸茶水没有洒出来,我心虚地瞧着她。   “妹妹以前可没这般大度,三年前,云依撞破妹妹和那邪教......”她忽的用芊芊玉手捂住了口,像是不小心说出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,然后小心翼翼地看向身旁的人,我也随她看去,那尊大神眼眸里的嫌弃和厌恶更甚,冷哼一声,起身甩袖离去。   那女子也忙追了上去,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,回头对着我,如若我没看错,她应该是对着我讽刺地笑了一下,然后又转身去追那男子。   我觉得我挺倒霉的,怎么会碰见他们两个。如果没猜错的话,那女子应就是马家小姐马云依,我和她之间还有点过节。   我记得书中是这样记载的,三年前,我趁师傅闭关,偷偷带师妹下山回了殷家。一日,我正和我的邪教情郎约会,约会地点是在禾月楼。   当时,十大家族的人齐聚菏泽山庄,举办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,结束后,父亲宴请十大家族的人,地点也在禾月楼,马云依作为马家的代表也来参加宴会。   她刚上了二楼,瞧见我神色慌张的进了一间房间,她怕我出事,便跟了过去。   温崖道,“赵海已经死了,那傻小子还以为你对他情根深重,却不知你是在用他练功,荇儿,你这一招走的甚妙,这下再也没有人知道你在练这个功夫了。”   我道,“你还敢来,就不怕被人发现吗?”   我刚说完,马云依推门而入,厉声质问我,“海哥哥是你们杀的?”事情败露,我慌张极了,情急之下拿刀刺入了她的胸口。   她的父亲和我的母亲是师兄妹,我们从小在一起玩,她不忍心对我出手,只是一直抓着我的胳膊劝我,“妹妹,你怎能做出这种事,他可是邪教的人,武林中人最是痛恨邪教,你怎么能和他一起害了海哥哥。”   我狠狠地挣开她,她踉跄地后退几步,被门口的人接住才没有倒下。我这才瞧见,不知何时,十大家族的人都出现在了门口,父亲面无表情地盯着我。   十大家族的人一出现,我的情郎温崖便害怕了,可他对我一往情深,逃走之前还过来拉了拉我的小手,“荇儿,我先走了,今晚我们老地方见。”说完便跳窗逃走了。   马云依倒在游继文身上,胸口血流不止,还直说着,“继文,你快帮我劝劝殷妹妹,让她别做傻事,和邪教中人勾结这是犯了武林的大忌了。”   我朝她跑过去,揪着她的衣领,“我师妹呢,你把她怎么了?马云依,你敢伤害她,我不会放过你的,就算是死,我也要将你挫骨扬灰。”   我勾结邪教中人,事情败露竟毫不知悔改,还口出狂言,碍于我武林盟主之女的身份,其他人也不敢把我怎么样,只是在一旁议论纷纷。   马云依被我晃的,伤口更加的严重,父亲气得一掌打在我的身上,他这一掌使出了十成的力道,我被打飞出去,倒在地上,猛吐了几口血。   “你闹够了没有?”父亲对着我吼了一句,我挣扎着往过爬,对眼前的状况不管不顾,嘴里不住的喊着,“师妹......师妹......”   眼前一黑,我昏了过去,再次醒来,就是在荷萨山庄。天下英雄,武林豪杰,能到的全都来看热闹了,毕竟我是武林盟主的女儿,大家都想看看,一向以宽厚正直称霸武林的父亲,会怎么处置我,那些想要父亲下台的人,暗中将事情散布了出去,想要趁此机会,打压父亲。   我奄奄一息,躺在冰凉的地上,我觉得父亲就算不处置我,我怕是也活不成了,有人一直在问我,老地方是哪里?   父亲走了过来,“荇儿,只要你说出今晚和他在哪里碰面,我就从轻发落。”   马云依也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,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,眼角带着泪,“妹妹,你就说出来,这样殷伯伯才好维护于你,我们才好救你。”   我摇头,不愿看她的脸,费力地瞧着周围的人,他们有的面无表情,有的笑着,有的无所谓,还有一些人是悲伤的,我努力想记住这些人的样子,不管他们是真的悲伤还是做做样子,此刻我都感觉到了一丝温暖。      ☆、疑惑   “杀了她。”  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,紧接着大家都喊了起来,“杀了她,杀了她......”   我冥顽不灵,人群又太过激愤,父亲没办法,含泪下了决定。我望着头顶的天空,有人举起了刀,我慢慢闭上了眼。   过了片刻,刀还没有落下,耳边传来缠斗的声音,我没有睁眼,只觉得好累。   “荇儿,荇儿......”   熟悉的声音传来,我蓦地睁开了眼,绝望的眼眸里终于带了一丝笑意,“师妹,你还活着,真好。”   师妹心疼地瞧着我这一身的伤,“你说什么呢,我还活着,活的好好的,你也不能死,知道吗,荇儿,坚持住,我一定带你走。”   有人冲了上来,师妹起身抵抗。师妹一身功夫皆得师傅真传,顷刻间便杀出了一条血路,她扶起我刚要走,强劲地掌风袭来,师妹护在了我的身前,我还没反应过来,我们便又双双倒在了地上,师妹吐了一大口血,歉然地瞧着我,“对不起,荇儿,让你难过了,你放心,我一定带你走。”我擦着她嘴角的血,泣不成声,“师妹……师妹……”   师妹挣扎着起身,我扶着她站了起来。父亲站在我们的身前,十大家族的人围着他站立着,刚刚那强劲的掌风,就是他们联手发出的。   郭家少主郭东安飞身拦在了父亲身前,“盟主,薛钿是楚大师的徒弟,殷荇是您的女儿,还望手下留情。”   张家家主道,“楚大师的徒弟又如何,敢勾结邪教中人,就是我整个武林的仇敌,任何人都不可姑息。”   苏家家主道,“贤侄,不能因为她是楚大师的徒弟,就任由她在这里杀人,我武林英雄好汉,岂是她说杀就能杀的。”   郭家家主道,“安儿,退下。”   郭东安还在说着什么,我没听,只是瞧着师妹,她凝聚功力,要做最后一击。我听师傅说过,这招叫凤还巢,不到万不得已,万不可使出这招,它的威力虽巨大,可会让出招者经脉尽损,药石无医。   凤还巢就要发出,十大家族的人也联手了,不,我不能让师妹死,不能,我万分着急,就在师妹即将出招的那一刻,我朝她扑了过去。   后边的状况还有些传奇,书上说不会武功的我,轻易化解了师妹的招式,而且还打败了十大家族的联手一击,然后带着师妹逃离了。   这件事我想了很久,只记起了一个画面,还是有些怪异的画面。我站在一边,瞧着瘫在地上的自己,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绝望,嘴里还喊着师妹。每每想起这个画面,想起那双绝望的眸,都让我揪心地疼。   我觉得关于这件事的记载,是有很多的疑点的。   第一,我到底会不会武,从我和我那邪教情郎温崖的话来看,我们杀了赵海是来练武的,父亲也说教过我功夫,可师傅说我的身子不能习武,他高兴时教我的那些都是花架子,中看不中用的,我现在也确实是不会功夫,到底是怎么回事?   第二,我为什么不替自己辩解,反而质问马云依我师妹的下落,后来见到师妹时为什么会问她,你还活着。   第三,不会武功的我,呃……就算我会武,我如何能打败十大家族的联手,师傅也只是和他们打成平手,尽得师傅真传的师妹也败在了他们手上。   这些问题,我在山上就反复想了好久,没有结果,问师傅他老人家也什么都不说,唉,想起这些,心中更加的郁闷,瞧着眼前的山珍海味,突然就没了胃口,可是花了银子,不能浪费,我逼着自己吃,没吃几口,就堵的再也吃不下去。   出来的时候,又遇到黑衣人,我觉得我和这禾月酒楼犯冲,来了两次都遇到了刺客。   我一面东躲西藏,一面四处瞧着,果然在不远处的围墙后边瞧见白衣闪了一下,只是她人没有出来,我挺纳闷的,一失神,忘了自己还在逃命,那刺客的刀就要砍到我的脸上了,我还是不担心,果然,大哥也出来了,那刺客离我太近了,大哥抱着我逃开两步,他的胳膊被那刺客的剑划伤。那些刺客见大哥受伤,纷纷撤走了。   大哥也不顾伤口,也不说话,就定定地瞧着我,我在心里叹了口气,走过去把手帕系到了他的伤口上。   “大哥,你是不是在跟踪我?”   大哥眼神缩了缩,没有回答。他伸手摸我的脸,我避开了。   “这些人是你派来的吧?”   经此一闹,我也明白过来,大哥是在利用我引出那白衣女子。   “上次那些人也是你派来的?”   大哥终于回了一句,“不,就这一次。”   “好,我信你。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,也烦请大哥不要再跟踪我了。”   ……   醒来时,已是晌午,猛然想起昨日答应二哥,今日要去看他比武的,便赶紧起床。   经过了三日的比拼,二哥已进入前十了,只等今日再比试出结果,这武林精英大会便结束了。   我到的时候,比武台前围满了人,只是同前几日人声鼎沸相比,今日的人群特别安静,每人脸上都是错愕的表情。  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,不会是二哥吧,我费力地挤到台前,果然瞧见,二哥倒在地上,身旁还有未干的血。比武台上还有一人,持剑而立,傲然地瞧着二哥。   二哥受伤了,可迫于比武规矩,没人敢上前,那人又要出招,我顾不得其他,绕开人群,往台上跑去,刚跑到台阶那里,就被一人拦住,我瞧得竟是郭东安。我之所以认出他是郭东安,是因他三个月前去过啼雨山,和师傅不知道说了什么,两人单独谈了一下午,还不让我听。   我欲挣开他的手,他却暗暗发功握住了我的手腕,我挣不开,心急地望着还在出招的人,瞧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拦住了那人。      ☆、景瑜   那少年道,“大哥,你莫要再错下去了。”男子瞧着少年放在他胳膊上的手,没开口,倒是底下一个老者开口,“甫儿,下来。”   “爹,你快劝劝大哥。”   老者板着脸,“甫儿,他已经不是你大哥了,我景绍承也没有这个逆子。”   “爹……”少年闷闷地开口,男子摸了摸他的头,“听话,下去吧。”   “大哥……”   少年不情愿的下了台,那人又朝二哥砍了过去,我心里急得不行,丹田之中突然升起一股暖流,我手上使劲,也不知怎么的,就挣开了郭东安的手,我跑到二哥身边,捡起了他的剑,使出全身的力气抵挡,他与我僵持了一会,收了剑势。我倒在地上,吐出了一口血,逞强地瞪着他。   那人眼神复杂地盯着我,脸上是呆愣的神情,“钿……”   见我受伤,郭东安上来扶我,二哥也瞧着我,“荇儿,你怎么样?”我虚弱地开口,依旧瞪着那人,“二哥,我没事。”   那男子瞧了我一会,忽的轻轻笑了,也不比武了,飞身离去。   我同郭东安搀扶着二哥,刚下了比舞台,我便晕了过去。  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,闻到一股味,不知道是什么,眼睛怎么都睁不开,脑袋也越来越沉。   ……   我在山庄里匆忙地跑着,到处都是尸体,血腥气漂浮在我的鼻端。明明是一地的死人,我却听到了哀求悲痛绝望凄厉的哭喊声,在黑暗的夜里,和着血腥味,徘徊不止。   大火蔓延开来,我更加疯狂的跑了起来,终于来到了内院,找到了我要找的人,“爹,娘。”   我哭嚎着,扶起地上已死去多时的人,“爹,娘,不要丢下女儿一人,爹……娘……不要……”   一个男人飘落在屋顶,他站在一片火光中,如地狱修罗一般,手上还在往下滴着血。   我冲他撕心裂肺地喊着,“啊……”   他哈哈大笑,声音透过内力,飘荡在整个山庄上方,“我要你记住,是你害死了他们,都是因为你。”   “不是这样的,不,不是的,”我痛苦地捂住耳朵,拼命摇头,“不……”   ……   我从噩梦中惊醒过来,满头大汗,缓了好一会,感觉才好点,只是浑身酸软无力,我瞧着四周,才发觉自己是在一辆马车上,外边有刀剑声,我忙掀开帘子,探出了头,一个男子靠坐在马车上,观看着眼前的战况。   “做噩梦了?”他扭头看我,我这才瞧清楚,他就是在比武台上伤了二哥和我的人,“你......你......”我指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,他耸耸肩,淡然一笑,“我叫景瑜,头还疼不疼……怕你不肯跟我走,我还专门找毒徒的好徒儿拿了点药。”   果然,我闻到的那股味有问题,这人迷晕了我,不知想干什么,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。   我也看着不远处打斗的众人,依旧是一群黑衣人,依旧是那个白衣女子,那白衣女子的功夫确实厉害,她持一把剑,招式变化多端。有人从上方袭来,她甚至没有抬头,却闪电般出手,剑直□□那人胸口。   我不会功夫,看不出她是哪个大师的传人,只看到一多半的黑衣人倒下了,剩下的几人还在负隅顽抗。   我抬手戳了戳他,“喂,你不过去帮帮他们,你看他们快抵挡不住了。”   “他们又不是我的人。”他说得特悠然自在,完全不关心,好像真的不是他的人,可这白衣女子是来救我的,那些黑衣人不是他的人,又会是谁的人?   他又道,“自诩名门正派,做事还没有雪葳宫光明磊落,可笑。”   “你是雪葳宫的人?”   他挑眉看我,我心下一惊,呵呵地笑着,“我知道你是雪葳宫的人,你不是打小就在雪葳宫长大吗,我知道,我都知道。”   他更是瞧着我,“你知道我打小就在那里?”   “知道,当然知道。”   他忽的也笑了,俯身逼近我,“你腕上的伤是怎么来的?”   我抬手瞧着腕上粗长的伤疤,关于这伤疤,书中没有任何的记载,我曾专门问过师傅,师傅面不改色的回了我一句,“胎记。”当时,我也面不改色的回了他一句,“胎记就胎记。”   师傅虽然和我平日打闹,没有什么架子,可师傅不愿意说的事,任何人都无法让他开口,知道他不愿告我,我便没再问过,至于这伤疤是怎么来的,我是真不知道。   我盯着他的眼睛道,“胎记。”   这些日子我琢磨出一件事,如若不让别人怀疑你的话,你在说的时候就盯着他的眼睛。   “我以前也认识一个人,她的腕上有和你一样的......胎记。”   我的眼睛瞪着大大的,“真的吗?他是谁?”   “是......”   他的嘴角突然带了一丝邪笑,我察觉到危险,正要往后靠去,下一刻,他抬手掐住了我的脖子,迫使我转向前面。   我刚一转身,就瞧见白衣女子拿剑朝我们刺了过来,我的眼前出现了漫天飞雪。   三年前冬至那日,漫天的飞雪覆盖住了整个啼雨山,就在那漫天飞雪里,一个女子握着剑,刺进了我的胸口,她的眼里有淡淡的笑,我只能记起这个场景,可就是想不起那女子的容貌。   而此刻,白衣女子的动作和那日是那么的相似。   白衣女子收了剑,轻轻地落在马背上,睨视着我们。   “钿……”   听得耳边的呢喃,我费力地抬头看他,他一脸呆愣的表情,我怀疑这是不是他和人打招呼的一种方式,上次在比武台对着我也是叫的这个字,也是这样完全呆愣的表情,现在也是。   女子趁他愣神的空隙,反手敲晕了他,   她握着我的腰,翻身上马,砍断了后边的绳子,马儿带着我们跑了起来。   “你……”   我刚要开口说话,她不知在我眼前洒了些什么东西,我再次睡了过去。      ☆、山洞   醒来时,是在一个山洞里,外边还下起了雨。洞里没人,我四处转悠,这山洞里一应东西皆齐全,应该是有人住的。   过了一会,白衣女子出现在我的视线里,她披着蓑衣,手里拿着一些果子和一只兔子,朝我走了过来。   我不由得又是一愣,这感觉太过熟悉,记忆里好像也有这样一个人,也有这样的场景,可就是想不起来更多的东西。   正发愣呢,她已走了过来,我忙收了思绪,拱手行礼,“谢谢你救了我。”   她没有说话,只是对着我笑了笑,然后生火烤兔子,不一会,香味便在洞里四散开来。   “你为什么三番两次救我?我们是不是见过?”   不知为何,在她面前,我一点也不用掩饰自己失忆的事情,可能是因为她多次救我,也可能因为她是这半年来,唯一一个让我感觉很熟悉的人。   我坐在她对面,手撑着脑袋,笑着瞧着她,虽然她蒙着面纱,瞧不见容貌,可她就是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,让我莫名地心安。   “你怎么不说话?是不是不想理我?”   她对着我摇头笑了笑,从烤好的肉上撕下一块递给我,“吃吧。”   我接了肉,细细嚼着,“真好吃。”,我甜甜地笑着,她看我开始吃了才又扯下一块肉自己吃了起来。   雨又下大了,她起身走到洞口,边吃边看着雨,我瞧着她的背影,一些画面在我脑中闪过,竟和她的背影重合了,我仔细回想着,想要记起更多的画面,头却突然疼了起来。   每次一回想都会头疼,往常一头疼我都会停下来,可这次我没有,她给我的感觉太过熟悉,我们之前肯定认识,而且关系应该很好,我真的想要想起和她之间的事。   头愈来愈疼,快要忍不住了,却还是只能想起一个重合的背影,我不甘心,继续想着,她忽地转过了身,回忆里的那个背影也转过了身,对着我叫了一句,“师妹。”   一瞬间,头疼的快要炸了,我倒在地上抽搐,她忙走过来扶起我,“你怎么了?”   我疼的意识模糊,听不见她说什么,只是紧紧抓着她的衣袖,嘴里喃喃叫着,“荇儿,荇儿......”   她似乎有一瞬间的怔愣,然后我就觉得丹田里涌入了一股暖流,想来她是用内力替我稳住疼痛,我彻底支撑不住,晕了过去。   第二日再醒来,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,我在山洞里寻找她的身影,她早已不见,没过多久二哥和郭东安找了过来。   ……   比武不了了之,我们又回了殷府。   回来后听说,容家附属家族姜家被人灭了满门,有幸存者说是一女子所为,一时之间,关于妖女薛钿复活的消息喧嚣尘上,二哥刚回来就被父亲叫去议事了。   这日午后,我从房间出来,瞧见小萝卜头正在练功,“小子,今日怎么这么勤快?”   往日二哥逼着他练功,他都不练,今日竟这样主动。他撅着嘴,不理我,小脸耷拉的老长。   “这是怎么了?谁又惹你了?”   我走到一旁的凉亭坐下,他也坐到我旁边的凳子上,闷闷地开口,“卿卿姑娘被人从禾月楼带走了。”   “呦,我说呢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”   那卿卿姑娘是他的心头肉,被人带走了,怪不得不高兴呢。我又听他说了半天,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。   前几日,有人喝醉了酒,在禾月酒楼非礼卿卿姑娘,陈家少爷陈鹏那日刚好在禾月楼,他路见不平,把那人给打跑了,救了卿卿姑娘,卿卿姑娘为了报恩恳请跟着他,他也担心那些人再为难于她,便把人带回了陈家。   “都怪我武功低微,不然我也能保护卿卿姑娘,才不会让那陈鹏钻了空子,哼。”他哼了一声,又跑去练武。这孩子,哎,我摇了摇头。   我在一边看着,还别说,这小子练的有模有样的,招式还挺多。突然,我想起了前几日纠结的问题,我也想试试,我的身子到底能不能练武,便起身跟着他的招式。   没练了几下,发现有大量的气流涌向丹田。我正纳闷呢,头突然疼了起来,有什么东西就要冲破脑袋,我难受的不行,直接晕了过去。   醒来时,已是半夜,窗户外有白衣一闪而过。是她,我顾不得身体不适,急忙起身追了出去,   我一路追到了后山,那白衣女子便消失了,四处寻找都找不到。大晚上的,一个人呆在这里还有些害怕,我正要往回走,听得一旁传来了说话的声音。   “她是真的失忆了,我试探过她,她确实不记得了。”   是父亲的声音,我走过去,躲在一棵树后,看到张家家主张利未和马云依还有父亲在一起不知商量着什么。   张利未道,“殷兄,她知道我们所有的事,就算失忆了也留她不得。”   马云依道,“三年前,我们设计了那样一出戏,给她扣了个勾结邪教的罪名,让她成为了武林的罪人,结果被薛钿这个妖女给坏了事,后来她中了一剑,我以为她必死无疑,便没放在心上,谁知她又好好的活了,真是可笑至极。”   张利未道,“殷兄,宁可错杀,不可放过,我们的大业不能毁在她的手上。”   父亲叹了口气,“她毕竟是我的女儿,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出手,我......”   听了半天,一直到这里,我才听明白,他们口中的她,指的就是我,原来,他们都知道我失忆了。父亲那日在书房最后说的,传授我功夫的话,确实是在试探我。   听他们的意思应该是我在三年前,知道了他们什么秘密,他们要杀了我。三年前,我勾结邪教中人的那件事是马云依的栽赃陷害,他们给我叩了个勾结邪教的罪名,然后想要名正言顺的杀了我,谁知后来被我师妹给搅和了。      ☆、师妹   马云依突然吼道,“殷梨亭,她是你的女儿,那我呢?我也是你的女儿,凭什么她能享受这一切,得到继文的爱和他订亲,我不甘心,她必须死,这样继文才能完全属于我。”   父亲又叹了口气,没再说话。   马云依也是父亲的女儿,这是怎么回事?   十大家族的人都知道,马云依是马家的养女,马夫人怀孕之时,遇到仇家寻仇,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来,孩子小产了,仇家不肯罢休,非要杀了她,混乱中,一位女子抱着一个孩子替她挡了一剑,那女子当场死亡,留下了孩子,马夫人失去了自己的孩子,也找不到那女子的亲人,便把孩子抱回家抚养,这些年,一直视如己出。   那孩子便是马云依,只是这马云依怎么又成了父亲的女儿。   我的脑袋有些混乱,父亲平日宅心仁厚,是武林中人都非常敬仰的人,背后却隐藏了这么多的秘密。和自己的女儿设计陷害另外一个女儿,我回来后多次被黑衣人袭击,怕也是父亲派来的人。张家家主以前属于风家的阵营,后来投靠了父亲,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二哥,原来也是狼狈为奸,而他们口中所说的,我以前撞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,竟然让父亲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。   “什么人?出来。”   父亲的声音传来,我才发觉自己已经暴露了。张利未和父亲戒备地看着我的方向,父亲隔空打了一掌,掌风袭来,我不知所措,眼前白衣一闪,那白衣女子接住了那一掌,然后飞了出去,和父亲交手,虽知道白衣女子的功夫不弱,可父亲的功力一直是除了师傅之外的第一人,白衣女子和父亲缠斗,我惊叹,他二人竟是半斤八两,一时之间难分胜负。   “小心。”   张利未竟然暗中出掌,我叫了一声,白衣女子侧身开来,那一掌没有打到她,只是面纱被掌风扫了下来。   以前,在梦里,我一直看不清师妹的样子,此刻她的脸竟和梦里的师妹完全重合了。   父亲和张利未和马云依也都愣了,我听见马云依叫她薛钿。薛钿?她就是薛钿,我的师妹,可她三年前不是已经死了吗?啼雨山上还有她的墓,师傅逢年过节还会带着我给她烧纸钱。   头又开始疼了,而且比前几次更加的严重。我蹲在地上,痛苦的捂着脑袋,她走到我身旁也蹲了下来,拍了拍我的肩膀,“你再忍忍,一会就好了。”   意识开始模糊,全身颤抖不已,我紧紧抓着她的胳膊,口齿不清地问了句,“为什么?”   然后再次晕了过去。  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,当时脑子里只有一句为什么,我也不知是要问什么为什么,总之就只有一句为什么。   我最近晕倒的次数是越发的频繁了,每次觉得有什么要冲破我的脑袋,然后就会晕过去。   后来发生的事我全然不知道,我一直在做梦,梦里人的面貌清晰了,我看的一个是我一个是师妹。   师傅闭关了,师妹急于求成,强行修炼更高深的内功心法,以致走火入魔。她无法压制自己的心魔,竟拿着刀朝自己的腕上割去,鲜血低落在地。   我忙去阻止,却发觉自己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,完全触碰不到她,正着急呢,梦中的我进来了,待看到屋内的情形,急忙上前阻止她,师妹一甩手将我打倒在地,又往自己的腕上割去,我情急之下,起身握住了刀,鲜血一滴滴滴落下来,和师妹的混在一起,师妹终于安静了下来,我顾不得伤口,起身抱住了她。   画面一转,师妹躺在山上的草地看星星,我悄声走了过去,还是惊动了她,她似是不愿见我,要起身回避,我摁着她重新躺下,自己也躺到她的身侧,她的身子移开了一些,我也厚着脸皮地顺势挪了挪,又凑到了她身旁,靠着她的肩膀,她的身子虽然僵硬,却没有再躲开我。   我闷声问道,“师妹,你是不是讨厌我了?”   师妹凝视着头顶的星光,淡淡道,“没有。”   “真的吗?你没有讨厌我,真的没有?”   我高兴地扑到了她的身上,哈哈笑了起来,受我的感染,师妹冰冷的神情散去,脸上也挂了淡淡的笑意。   画面又一转,师妹坐在我们居住的房间里,过了一会,我神色疲惫地从外边走了回来,她看到我,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喜悦,然后站起来准备要出去练功,我高兴的跑过去抱住了她的腰,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。   “你等了我一晚上,你在担心我,你是担心我的。”   “没......”   师妹刚要拒绝,我便吻住了她,她怔愣了一下,然后便要推开我,我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,死不放手,慢慢的她也没再推开我。   画面再一转,我和师妹来到了一个山洞,师妹身受重伤,全身上下冷冰冰的,我小心翼翼地扶着她,她甩开了我的手,有泪滴从她的眼角滑落,我心疼极了,走过去轻轻的吻着她,把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给她,师妹慢慢放松了下来,倒在了我的怀里。   画面又一转,竟是又回到了啼雨山,只是山下站满了人,十大家族和雪葳宫的人都在,师妹在和父亲缠斗,娘和师傅一直拦着我,我趁他们不备,夺过娘手中的剑,朝着父亲刺了过去。半路,师妹截住了我的剑势,在旁人看来,我那剑变成了朝着师妹刺过去的,而不是父亲。   我刚加入打斗,师妹便不再和父亲缠斗,反而拿着剑朝我刺了过来,她的眼里有淡淡的笑意,我拼命摇头,“不要,不......”   师妹的剑刺进了我的胸膛,而她也被父亲打伤了,十大家族的人上前和师妹缠斗,娘和师傅扶着我离开,我挣扎着死活不肯走,被师傅敲晕了,与此同时,师妹也被杀死了。   师傅当着天下人的面,跪了下来,保下了师妹的尸首,然后葬在了山上的梨花树下。      ☆、冤孽   “师妹……”   我惊叫着醒过来,才发觉天已大亮,我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,娘一脸担忧地坐在床头。   “好孩子,你可算醒了,还有没有不舒服?”   我摇摇头,娘扶着我坐起身,丫鬟敏儿端了汤药进来,“小姐可算醒了,夫人守了您一个晚上了。”   “谢谢娘。”我咧着嘴笑。   “你呀你。”娘伸手戳我的脑袋。   敏儿把汤药递给我,我接过,小口小口地喝着。   “荇儿,你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到后山干嘛去了?”   “啊……我……这……”我迟疑着,不知该怎么解释,父亲做的那些事,娘应该是一无所知,不然依照娘的性子,是不会和父亲这般恩爱的。我还没弄清楚所有的事情,为了不让娘担心,暂时还是不要跟她说了。   “你这孩子,怎么跟你大哥似的,说话支支吾吾的。”   昨晚上我晕倒后,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,我已经暴露了,按说父亲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,应该是娘去后山找我,他们才不得已留了我一命,只是,娘为什么又会恰好出现在后山?   我喝完汤药把碗递给敏儿,握着娘的手,“娘,您怎么知道我在后山的?”   “昨儿个大半夜,你大哥跑来跟我说你在后山晕倒了,我赶快去了后山,果然看到你倒在地上。”   竟然是大哥通知的娘,他应该是看到了昨晚在后山发生的事,知道父亲不会放过我,只好叫来了娘。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,又说不上来。   “大哥有没有说他是怎么知道我在后山的?”   “他没说,我当时还问他,他都看到你昏倒了,怎么不直接把你带回来,他支支吾吾地不吭声,不知道怎么回事。”娘叹了口气,“你大哥呀,娘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,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?整天游手好闲,也不帮你爹分担,还有他和雯雯的婚事,当初是他非要娶雯雯,都订好了迎亲的日子,谁知他又反悔了,死活不肯娶。陈家的人来催过好多回,我和你爹也跟你大哥说过几次,他都不听,后来,我们便想着把这桩婚事给退了,不能让你大哥耽误了人家姑娘……雯雯也是个倔丫头,她跪在我面前跟我说她决不退婚,她要等你大哥,等到他愿意娶她的那一天,不管多久,她都等。唉,真是冤孽……”   “娘……”   我安抚地握了握娘的手,娘也苦着脸笑了,“算了,不说你大哥了,我们来说说你吧。”   “啊,说我什么?”   “说说你和继文的事呀。”   我撇撇嘴,“我和他……能有什么事?”   “三年前,你们不是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吗,你爹跟我说继文挺喜欢你的,还上门提过亲。”   娘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也太难以接受,三年前,我和游继文竟然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,他还上门提过亲,真是想都不敢想,昨晚上马云依也说过游继文好像是喜欢我的。   咦……这怎么可能?   游继文每次见了我那眼里的鄙视厌弃,藏都藏不住,上次还害得我浪费了一桌子的好菜,我对他也着实没什么好印象。   “你怎么想的,跟娘说说,继文可是个不错的孩子,千万不要错过了,你要是不好意思,娘替你去跟他说……”   越说越没谱了,我急忙打断了她,“娘,我累了,我想再睡会,您也快些回去休息吧,昨晚都没睡。”   我直接躺了下了,盖好被子,闭上眼睛,假装睡着了。   “你这孩子,那你好好休息吧。”娘替我掖了掖被子,起身往外走去,走了两步又回过头,“差点忘了,这是昨晚在你身边发现的,给你。”   娘递了个东西到我面前,我睁开眼,瞧得竟是师妹的面纱,我伸手接过,一时之间,心中五味陈杂,昨晚那些梦里的画面又都浮现在了脑海里。   师妹呀师妹,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,我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全部的真相。   想着想着便又睡着了,再醒来已是下午。   “小姐,夫人说让您醒了后去她房间一趟。”   我刚醒来,敏儿走了进来,我浑身没劲,脑袋也晕晕的,只好让她伺候我穿好衣裳。   从我的房间去娘的房间要路过水池,水池边上是一片竹林,我随着敏儿往前走,发觉路好像越走越偏,我正要开口问她,她却先停了下来。   “怎么停下了?”   她忽的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把匕首,朝我走了过来,我吓了一跳,混沌的大脑也瞬间清醒了,“你想干什么?你别过来,我喊人了啊……我……”   她的动作很快,我还没来得及反应,刀已经抵在了我的脖子上。   “小姐,对不住了。”   “你……你别冲动,我……你好歹让我知道是谁要杀我吧。”   她不理会我,握着匕首就要刺进我的颈侧。   “娘……”   我朝着她的身后虚喊了一句,她回头去看,我一把推开她,赶紧往前跑去。发现被骗了,她又过来追我,我边跑边回头,瞧见匕首朝我飞了过来,赶紧侧身还是慢了一步,匕首划着我的胳膊飞了过去,我吃痛,脚步一慢,她已经追了上来,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。   白衣女子飘落在眼前,与此同时,四周出现了很多黑衣人。   敏儿掐着我的脖子威胁她,“妖女,不想她死就束手就擒吧。”   白衣女子看了我一会,把手中的剑一扔,我没觉得她使了多大的劲,可那剑却直直地插入了青石地板,一条长长地裂痕蔓延到了敏儿的脚下,似是在挑衅。   “你……”   敏儿果然生气了,抬手一示意,四周的黑衣人就持剑朝她刺去,她完全不抵抗,任由他们的剑在她的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,鲜血染红了素白的纱衣。   “你还手呀……你不要这样……”   我心疼极了,冲着她哭嚎,她依旧带着面纱,我只能瞧见她带笑的眼睛。   我瞧着她浑身的血,头又开始隐隐作痛,有什么东西就要冲了出来,丹田之中的那股暖流也越来越强烈。      ☆、药徒   “啊……”   我大叫了一声,这一声叫喊参杂了混厚的内力,除了白衣女子,周围的人全都被弹开了。   敏儿倒在地上,不可置信的瞪着我,我拔出插在地上的剑,甩手向她掷去,又快又准,动作一气呵成,她还没来得及呼救,便倒地身亡了。   白衣女子焦急地瞧着我,“不可,快冷静下来。”   我没有管她,赤红着眼睛瞧着倒了一地的黑衣人,飞身过去,一剑一个解决他们,这帮杂碎,敢欺负我师妹,找死。   “不要再动手了,快冷静下来。”白衣女子焦急地说着,跑过来就要拉住我,我一甩手,她后退几步落在地上,吐了口血。   这些血再次刺激了我的神经,我周身散发着绿幽幽的光芒,如同鬼魅一般,黑衣人吓得四处逃窜,我杀红了眼,没有给他们逃生的机会,全都解决掉了。   一时之间,活着的只剩下我和她了,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,一步步朝她走了过去。   “你还在等什么?快让她冷静下来。”白衣女子冲着我身后喊了一句,话音刚落,背后凌厉的剑气便直扫了过来,白衣女子也从地上随意捡了把剑,二人一前一后,同时朝我刺了过来,我飞身迎着他们的剑势,我们三人不断变换着方位,手中长剑如风。   砰……   很大一声响,我们三人分散开来,气浪扫过,周围的竹林变得惨不忍睹。   这一响动彻底惊动了府中的人,脚步声由远及近,大哥从地上站起身,走到白衣女子跟前扶起她,然后两人一同走了过来,我消耗过大,快要扛不住,眼神也变得正常,“大哥。”   大哥瞧了我一眼,又看着白衣女子,“来不及了,快带她走。”   白衣女子担忧的瞧着他,“不行,你跟我们一……”   “我不会有事的,要有事四年前早就有事了。”大哥截住了她的话,“放心吧,照顾好自己,也照顾好她。”   脚步声越来越近,大哥又瞧了我一眼,然后伸出手在我的颈侧点了一下,我再次失去了意识。   ……   醒来时,耳边是激烈的吵闹声,我寻声而去,瞧见院子里一男子和一女子正吵着。   那女子有着上扬的凤眼,炯然有神,美丽而充满豪气,“不对,就不对。”她厉声喊道,男子啜着酒,懒洋洋的问道,“哪里不对?”   “他的病只能用药不能用毒,他的身子本来就弱,用毒只会让他的病更加地严重。”   男子啧啧了两声,伸出食指,在她眼前左摇右晃,“此言差矣,正所谓以毒攻毒,他本就是中毒,用毒来治才是上策。”   女子杏眼圆瞪,重重的一跺脚,眼中燃起怒火,“凌辰溪,你存心跟我唱反调,是不是?”   男子耸肩,又倒了一杯酒,慵懒的灌进嘴里,眼中笑意盎然,以逗她为乐。院子里火药味十足,女子眼中燃起怒火,男子呵呵一笑,在女子大怒之前把人拉到了怀里,“好了,别生气了,你说用药就用药,锦儿,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,你还要跟我吵吗?”   女子瞬间安静了下来,紧张的氛围也消散了。过了一会,一位须臾白发的老者,背着药篓从外边走了进来,“光天化日,能不能不要刺激我老头子。”   “师傅……”女子娇羞地低下头,想要站起身,却被男子更加紧的禁锢在怀里。   “师叔,您要是肯像我一样服个软,早就抱得美人归了,还能让我们刺激到您。”   老者轻哼了一声,“真是一听你小子说话我就来气,别在这碍我的眼了,去看看那丫头醒了没?”   “早就醒了,不就在那吗,听我们吵了老半天了。”   他抬手指着柱子后的我,真是的,我觉得他这个‘偷’字用的着实不好,我这怎么能叫偷听呢,我本是想打招呼的,可他们吵得太厉害了,后来又搂搂抱抱腻腻歪歪的,我更加不愿打扰他们了。   “殷姐姐。”那女子冲我摆手,再次起身,依旧被禁锢着,她嗔怒地瞪了男子一眼,男子方才笑呵呵地松了手,女子朝我跑了过来。   “殷姐姐,我好想你呀!”   女子扑过来直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,我被她的热情吓着了,内心很是惶恐,女子放开我,瞧见我的表情,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,发出挺大一声响,“你看看,我都忘了师傅跟我说过你不记得我们了,殷姐姐,我是夏锦,夏锦,你能想起来不?”   她满眼期待地瞧着我,我不忍拂了她的意,窘迫地笑着,“哦,夏锦呀,我记得,记得。”   “真的吧,我就知道殷姐姐是不会忘了我的。”她又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,然后拉着我走到男子跟前,“殷姐姐,他是凌辰溪。”   “你好,你好。”我笑着跟他打招呼。   “殷小姐是不是也能想起在下呢?”他的眼里有着狡黠的光芒,我知道他是看出了我的窘迫,“不好意思,想不起来了。”他被我噎了一下,笑容僵在了脸上。   “夏锦,我……”我刚开口,夏锦便打断了我,“锦儿,殷姐姐,你以前是叫我锦儿的。”   我又窘迫地笑了笑,“锦儿……我怎么在这里?”   “是一个白衣女子把你送过来的,她放下你便走了。殷姐姐,你知道她是谁吗?她带着面纱,我看不清楚她的样子,她和师傅认识,还让师傅好好照顾你。”   她师傅,想来就是那位老者了,我回头去看,夏锦又往自己的脑袋拍了一下,然后跑到了老者身旁,抱着他的胳膊,“你看我都把师傅给忘了,他就是我师傅药徒。”   老者生气地甩开她的手,“小没良心的,敢把你师傅都给忘了。”   夏锦嘟着嘴,又抱着老者的胳膊撒娇,“师傅,我又不是故意的。”      ☆、盟友   他就是天下第一用药高手,药徒,听师傅说我的伤就是他治好的。师傅耗用了半生的功力护住了我的心脉,是药徒让我醒了过来。只是,我从没见过他,一直想当面感谢他的。   我走过去,拱手为礼,“多谢前辈三年前救了我。”   “废什么话,过来。”他轻喝一声,示意我在一旁的凳子坐下,他也坐了下来,“把手伸出来。”   我伸出胳膊放在桌子上,他给我把脉,眉头皱得越来越深,“才过了半年,怎么就损耗成这样了?你是不是动用内力了?”   我刚点头,头上就狠狠地挨了一暴栗,疼得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,这老头要不要这么大劲。   “还敢点头,你师傅没告诉过你,不能动用内力吗?”   夏锦替我揉着被打的脑袋,“师傅,你不要打殷姐姐。”   他哼了一声,胡子一翘一翘的训道,“一边去,有你什么事。”   “锦儿,过来,别碍你师傅的眼了。”凌辰溪的声音传来,夏锦娇笑着起身,“师傅,那我过去了。”   老者脸含怒气,瞪着夏锦的身影,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,“一个男人就把你乐呵成这样。”   夏锦识相的没有开口,凌辰溪又笑道,“师叔,您不懂。”   “是,我不懂。”他气的不愿理他,转头瞪着我。这不是要拿我撒气吧,我忙讨好地笑了笑。   “笑什么笑,我的话你还没回答呢?”   “哦,我……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会武,师傅也说我的身体不能习武。”   我刚说完,他忽的笑了,“这个糟老头子,亏他能想出这么损的招。你体内本就有你自己修炼十几年的内力,又得了他半生的功力,他竟然还想隐瞒你,真是越老越糊涂了。”   “那师傅为什么说我不会武?而且我也确实不会功夫。”   “……你问我,我怎么知道?”他愣了一下,眼神有些闪躲,复又板着脸道,“你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?”   “我的脸一碰就会有些痒。”   “还痒呢?不应该呀,那个丫头都没事了。”   他不知嘀咕了句什么,我没听太清,他瞧着我的脸,“一碰就痒?”   我点头,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好办法,毕竟天下第一用药高手,谁知,他冷声道,“那你不要碰不就好了。”   那别人要碰我还能拦着,这话我没敢说出来,他的脾气太过不好,我还是少说话,少挨打。   “你也别担心,脸的事不是什么大事,一会我开几副药,自己煎了喝,过几日便好了,另外,你注意自己的身体,不要再动用内力了。”   我笑着点头,“好的。”   我在药庐住了下来,第二日一早,刚出了房间,瞧见夏锦坐在院子里,神思幽怨地盯着大门口,我同她聊天,得知是凌辰溪离开了,她舍不得。   后来,我才知道这凌辰溪竟是雪葳宫的少主。至于这十大家族之一夏家,唯一的宝贝女儿夏锦,是如何同雪葳宫少主搞到一起的,还要从他二人各自的师傅说起。   夏锦的师傅便是那脾气暴躁的老头孟鹄,凌辰溪的师傅是,天下第一用毒高手毒徒晓梦。孟鹄和晓梦师承天下第一神医塞华佗,一个善于用药,一个善于用毒,是塞华佗最得意的两个弟子。   出师后两人便成亲了,成亲前几年,两人如胶似漆,一起游历江湖,治病救人。谁知,好日子没过了几年,夫妻矛盾就来了,最主要的矛盾还是成亲前便遗留的问题,两人都认为自己学的东西是最厉害的,谁也不服谁,吵闹了几年,相看两厌,所幸就分开了。   分开后,孟鹄投靠了外公跟着十大家族,晓梦便去了雪葳宫。后来,两人都收了弟子,他二人比不出胜负,便约定,每年让徒弟们比一次,直到比出结果为止,徒弟们的胜负便是他们的胜负。   人算不如天算,徒弟们第一次见面便好上了,还比什么比,把两人都气的不轻。又过了这些年,因着这两徒儿,他二人的关系也缓和了些,只是依旧两地分居,谁都不肯先服软。   ……   一个月后,药庐来了位不速之客。夏锦同她师傅上山采药去了,我一个人在药庐里背药方。   我觉得自己挺可怜的,父亲要杀我,殷府我是不能再回去了。师傅瞒了我那么多事,我还生他的气呢,啼雨山也不能回,便死皮赖脸地留在了药庐,药徒看我整天无所事事,便让我背药方。   郭东安走了进来,面上带着和善的笑,“荇儿,你怎么在这里?”   “荇儿是你叫的?我在哪里你管的着吗?”我轻哼了一声。   从我在山上醒来那一刻起,师傅给了我一本真假难辨的生平事迹。下山后,发现师妹还活着,她暗中保护我,从不露面,我可以理解,她在大家眼里已经是死去的人了,至于她又怎么活了,我还不知道。大哥也有事瞒着我,他和师妹之间说的话,我都听不懂。父亲早就知道我失忆了,表面上和善,背地里却三番五次地想要杀了我。   这半年,发生的一系列事,真的让我对任何人都没了好感。这种感觉真是太不好了,谁都不能信,你的亲人不是骗你,就是想要杀了你。   我现在也不隐藏自己失忆的事了,说话也不用战战兢兢的了。   书上说,菏泽山庄父亲要处死我那日,郭东安替我求过情,还帮着我和师妹逃离了。我本来挺感激他的,可父亲和马云依都在做戏,书上的内容也是真假难辨,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帮过我,就算帮过我,谁知道是不是真心实意的。   “心里有火?”他依旧和善的笑着,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,我气馁地开口,“没有,就是有许多的疑问。”   他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,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扇子,“那你想不想搞清楚所有的真相?”      ☆、回殷府   他这样说,肯定是知道了什么,我试探着问了句,“你三个月前为什么上山去找我师傅?”   “我去问他……薛钿是不是还活着?”   他竟然知道师妹的事,我蹭的站起身,眯着眼,警告地瞪着他。   “你放心,我不会乱说话的。”他唇上带着浅浅淡淡地笑意,忽的话锋一转,“荇儿,不如我们结盟吧,我知道你也很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,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,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。”   我犹豫了,虽然我也很想知道所有的真相,可这人不知是好是坏,我不能害了师妹。我的眼珠滴溜溜转着,他唇上的笑意更深了,“我给你时间考虑,若是想好了,就到郭家找我。”   沉默了一会,他又道,“你大哥三日后要成亲了。”   “什么?”   他轻摇着扇子,含笑瞧着我,“你激动什么,他早该成亲了。”   ……   趁着夜色,我悄悄回了殷府,大哥不在房间,我便直接去了水池。上次我们三人在此打斗,把旁边的竹林给毁了,府里的人也不知都在忙什么,这都过了一个多月了,也没人来管,就任由它这样乱糟糟的。   “大哥。”我喊了一句,大哥回头,瞧见是我,醉意的眸子也有些清醒了,“谁让你回来的,快走。”   “大哥,我来都来了,就让我陪你呆一会吧。”我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,大哥张了张嘴,没再开口。   “听说你要成亲了?”   他侧头看我,“你都知道了?”   “是父亲逼你的……是因为我吗?”   白衣女子带我离开那日,已经惊动了府里的人,后来发生的事我全然不知,父亲肯定是拿我的事来要挟大哥了,不然大哥这么多年都没有答应娶亲,这我刚出了事,大哥便答应了。   不行,我不能让大哥因为我而被要挟,大不了就是一死,我起身,大哥想要拉住我,可他醉的厉害,刚起了一点,便又摔在了地上,“你别去找他……也不是因为你,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,我也该给雯雯一个交代了。”   我忙扶他坐好,自己也坐了下来,“大哥,你爱她吗?”   “爱。”大哥叹了口气,又灌了几口酒,“就是因为爱她,才不愿让她卷入这个漩涡中来……张骁骁同风尚逸两情相悦,却被张家父母逼得嫁给了二弟,我和雯雯的婚事也是早早就定下的,我都要娶她了,却发现父亲他……他……”   后边的话大哥没说出口,我果然猜对了,大哥就是因为知道了父亲所谓的秘密,对父亲失望了,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。   “……我们的命运早就被安排好了,注定是父亲笼络人心的工具……我和雯雯的婚事,能拖到这个时候也是不容易了……三年前父亲是打算把你许配给游继文的……后来你出事了,这事才算了。”   “大哥,你也知道我失忆了,是不是?”   耳边传来极其细微的响动,自那日我在殷府发疯后,我的听力便提高了很多,周围任何细微的响动,都可以听到,我往身后看了一眼,大哥接着说道,“……知道……你一回来,我便知道了。”   “那日在后山,你为什么请来了娘?”   大哥又要喝酒,我拦住了他,他向后倒在了地上,双眼因醉意而迷离,“因为只有娘才能阻止父亲。”   “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后山的?”   “……是荇……是你师妹告诉我的,她看到马云依让敏儿引你去后山,她想阻止,可已来不及,便来找我,求我救你……呵……她也太高估我的分量了,如果我能阻止父亲,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……”   原来那日是敏儿假扮了白衣女子,引我到后山,然后故意弄出了声音,让我暴露在父亲眼前,好让父亲下定决心除掉我。   也就是在那日,大哥请来了娘,才让我有所怀疑,大哥是知道了父亲的什么事。   我瞧着眼前醉醺醺的人,内心一阵酸痛。他本可以拥有大好的将来,现在却只能用酒精来麻痹自己。   “大哥,你到底知道了什么?”   大哥醉的神志不清了,嘴里喃喃自语,“……知道了什么……知道了太多不该我知道的东西,我敬重的父亲,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……”话没说完,已经睡了过去。   我再次望向空无一人的身后,一直盯着那里,过了一会,一人从暗影里走了出来,我瞧得竟是二哥,他从斜坡上下来,走到大哥身旁,拿起酒坛喝了一口。   “二哥,你都听到了?父亲的事你是不是也都知道?”   二哥把酒坛扔到水池里,然后转头瞧着我,“知道如何,不知道又如何?荇儿,你不该回来。”   难不成他要对我出手,我戒备地瞧着他,他看了我一会,面无表情道,“你走吧,我就当今日没见过你。”   ……   离开了殷府,我想我是不会再回来了,好想再见娘一面,心里小小的纠结了一下,便转身往娘的院子走去。   “……是你杀了父亲,竟然是你,要不是父亲救了你,你能有今天,殷梨亭,你狼心狗肺,我真是瞎了眼了,才会嫁给你。”   刚走到门口,听到了娘的哭喊声,正要推门进去,父亲的声音传来,我有点害怕地顿住了脚。   “够了,我狼心狗肺,他又能好到哪里去,他明知道我喜欢你,却还要把你嫁给马君山,我们结婚后,他处处针对我,我恨透了他,你说错了,不杀了他,我才不会有今天。”   “你……啊……”   娘突然叫了一声,事情不太对劲,我顾不上其他,忙推门进去,瞧见娘和父亲在争执,娘看到我,焦急地喊道,“荇儿,快走,你快走。”   我生气的瞪着父亲,“是你杀了外公?”   “找死。”父亲要对我出手,娘拦住了他,可她根本不是父亲的对手,父亲使劲一甩手,娘向一旁倒去,头撞在了柱子上,直接昏了过去。   “娘……”   我正要跑去,身侧传来了凌厉的掌风,我忙回身抵抗。      ☆、跳崖   这一个多月在药庐,我每日喝汤药,孟鹄前辈多次告诫我,千万不可再动用内力了。   此刻,我顾不得他的警告,父亲招招直击要害,是下了杀心,我只知道自己有功力,却不能很好地运用,一个不留神,父亲一掌拍在了我的胸口。   我胸口有一处旧伤,是师妹那一剑留下的,父亲这一掌正好拍在了那里,钻心地疼痛顺着胸口直逼大脑。父亲又打了一掌,我抵挡不住,重重地摔在了桌子旁,猛吐了几口血。   父亲又要朝我出掌,我头痛欲裂,紧紧盯着他,一直以来想要冲破脑袋的东西,在这一刻,终于冲破了。   “啊……”   我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。   据说,这声叫喊惊动了半个江湖,连远在啼雨山的师傅都听见了。有人在听到这声叫喊后,惊慌失措,嘴里直嚷嚷着,江湖又要大乱了,江湖又要大乱了。   父亲被内力波及,倒地吐了很大一口血,一时之间竟连站都站不来了,他瞪大眼睛,不可置信地瞧着我。我没有看他,极力压下心底躁动的戾气,走到娘身旁,抱起娘走出了房间。   屋外,听到声音赶来的护卫们,把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,二哥从人群后走了出来,依旧面无表情地瞧着我,“你要带娘去哪?”   我没有理他,朝着他身后的众人出了一掌,然后飞身离开了殷府。   ……   我带着娘到了药庐,药徒看到我的样子,深深地叹了口气,“你师傅费尽心思瞒着你,我这些天也用药加重了封印,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……唉,你走吧,我这药庐是容不下你了。”   我把娘放在院里的凳子上,对着药徒深深地鞠了一躬,然后飞身离去。   一直到了悬崖边我才停了下来,不多时,白衣女子便出现在了身后。   “你来了。”我没有回头,淡淡开口,声音透着悲凉。   “你要干什么?”她的声音很是急切,我苦笑了一声,慢慢回头看了她一眼,然后张开双臂,向后倒去。   “不要……”   她飞身追到悬崖边上,只来得及抓住我的一片衣角,我笑着瞧着她,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。   风在耳边呼啸,我暗暗发功,减缓下落速度,很快她也落了下来,我伸手搂住了她的腰,面纱被风吹开,月光下,她的脸透着不正常的白,可能是被我给吓的。   “荇儿……我的荇儿……”   我轻轻地叫着她,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收缩,有泪滴从她的眼角滑落,我抬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,然后吻住了她,泪水在我们两人脸上流淌。   时至今日,我终于知道为什么,我的脸会痒,我终于知道为什么,看着那本书上的内容,总觉得在看别人的故事,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我的故事,这张脸也根本不是我的。   我不是殷荇,我才是薛钿,那个本应在三年前死去的人。   ……   七岁那年,一日午时,娘让我去集市买些日常用品,还让府里功夫最高的石大哥陪着我。   我那时年幼,很爱玩,在府里闷了多日,好不容易被批准出来,便要玩个痛快,一直到很晚才想起来要回家。   我刚说要回家,石大哥便拦住了我,他说我不能回去,我问他为什么,他不肯告诉我,我只当他在跟我开玩笑,便又逛了会夜市。   过了一会,黑暗的夜里突然起了火光,照亮了半边天,我看过去,这火光竟是从山上我家里的方向传来的。   我赶紧往回跑,石大哥还拦着我,我才发觉今日的他极为异常,再三追问,他才跟我说了实话。   近日,有人举报我的父亲薛彩山,勾结邪教中人,十大家族的人今日要来山庄讨个说法,娘觉得凶多吉少,便想让石大哥带我远走高飞,不要再回去了,怕我不肯走,这才骗我说去集市买些东西。   我哭着往回跑,石大哥还要拦我,我拔出他手中的剑,抵在自己的脖子上,用自己的生命威胁,他才妥协了,带我回了山庄。   山庄里的人全死了,我跑到内院才找到了爹娘的尸体,我抱着他们哭嚎,石大哥在不远处瞧着我,突然,从石大哥的身后冲出来一个男人,男人手上带着一双虎爪,动作极快,石大哥还没来得及反应,就被拧掉了脑袋。   男人在房顶哈哈大笑了一会,然后飞身落到我眼前,我被吓到了,呆滞地瞧着他。   “你根本就不是薛彩山和齐思如的女儿,你是齐思嫣的女儿,就是因为你,薛大侠才被说是勾结邪教,都是因为你,这一大家子的人才会死去,一百多条人命,没留下一个活口,都是因为你啊……”   他一字一句地说完,便又哈哈大笑了起来,我捂着耳朵,痛苦地大叫,“……不……不是这样的……不是……”   “是这样的,哈哈……”他滴血的手抓着我的双手,迫使我瞧着他,“我要你记住,都是因为你,他们才会死的,是你害死了他们,是你……”   我哆嗦地瞧着他,他带着面具,我只能看到他邪魅的双眼,在黑暗的夜里,泛着绿色的光芒。   这双眼和这一地的尸体以及回荡在山庄的笑,是我多年以后,都一直记着的噩梦,也是我暴虐一生的开始。   大火蔓延到了内院,男人笑够了便离开了,我支撑不住,倒在了地上。   齐思嫣把我从大火里抱了出来,带着我上山拜师,而那所谓的师傅,便是我的亲生父亲。   齐思嫣和师傅有过一段爱恋,齐思嫣是个极其骄傲的女人,她要嫁给江湖第一人,要让全江湖的女子都羡慕她。师傅一身功力胜过武林各界人士,她便让师傅去竞争武林盟主,可是师傅痴迷于武学,根本无心权势,她不甘心,每天和师傅吵闹,师傅受不了便离开了。   师傅离开后不久,齐思嫣发现自己怀了身孕,生下我后,她把我送给她的亲妹妹齐思如来养,然后嫁给了一直爱慕她的雪葳宫宫主凌岳心。      ☆、真相   可能是不待见我,师傅对我一直冷冷淡淡的,我也不当回事,脑子里只有两个字,报仇,总有一天,我要砍了十大家族的人,为爹娘报仇。   我每天拼命练功,生活枯燥乏味,就这样度过了三年,直到荇儿上山。   爹娘死后,她是第一个温暖了我的人。   刚开始时,只觉得她是个有趣又有些烦人的小姑娘,她很喜欢粘着我,每天叽叽喳喳的,有说不完的话,明明比我小,师傅也不收她,却还每天师妹师妹的叫我。   第一眼瞧见她,我便知道,我和她不是一路人。她天真快乐,是个典型的开心果,加上她武林盟主女儿的身份,未来的日子注定是一片光明美好的,而我沉闷无趣,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,我可以想象,我未来的日子是灰暗的,是血腥的。   我们关系缓和,或者说我开始接受她,是在我练功走火入魔那日。   那时候,我每晚都做噩梦,梦见山庄被屠杀后的场景,梦见那双让我颤抖害怕的眼眸,梦见那回荡在山庄的森冷的笑。这个梦时刻提醒着我上山拜师的目的,我要报仇,报仇,报仇。   我急于求成,趁师傅闭关,偷练了更深层次的功力,眼看就要成功了,可有几句心法始终无法参透,我强行修炼,一不小心便走火入魔了。   我压制不住自己的心魔,瞧见桌上有把匕首,便拿起来往自己的腕上割去,试图用疼痛来缓解内心的暴虐。可是,我明显低估了自己的心魔,当腕上血蔓延开来时,我内心更加的躁动了。   荇儿听见了屋内的响动,进来后,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,急忙过来拦我,可她哪里是我的对手,被我轻而易举地便甩开了。   我握着匕首再次向腕上割去,为了不再让我自残,情急之下,荇儿竟用自己的双手握住了匕首。那一刻,我最先注意到的是她手上的血,不知为何,看到她的血,心底的躁动更甚,快要把我逼疯了,我极力忍着,告诫自己,不能伤害她,可是眼前的血一直刺激着我的神经,就在我快要忍不住时,有透明的液体一滴滴,滴落到了我的手背上。   我抬头,荇儿泪眼婆娑地瞧着我,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,躁动的心慢慢安静了下来,我松了匕首,虚脱地倒在地上,她上前抱住了我。   那之后,荇儿便搬来同我一起住了。说来也奇怪,自她搬来后,我每晚做噩梦时,都能听到一阵悠扬的歌声,那歌声渐渐盖过了森冷的笑声,如此这样过了一个月,我的心平静了不少,有时晚上也不再做噩梦。   后来,我才知道,每晚是荇儿在唱歌。   她看我在梦里痛苦地挣扎,便唱歌给我听,伴随着她的歌声,我慢慢地不再害怕梦里的东西,又过了一段时日,我再没做过那个梦了。   ……   山上的伙食不太好,荇儿便经常去抓兔子,烤兔子给我和师傅改善伙食。   一日,她去抓兔子,到晚上都没回来,我山上山下找了一晚上都没有找到她,最后,我又回到了我们住的地方。   太阳还未升起,天还是暗沉沉的,屋里没有点灯,我坐在一片暗影之中。   我一面担心她,一面又有些恨她,恨她给了我温暖,却又一声不吭地离开了。我暗暗告诫自己,再也不要跟任何人接触了,不接触便不会有感情,不会有感情便不会再难过。   不知不觉,心底的暴虐便又悄悄复苏了。   太阳慢慢升起,每日练功的时刻到了,我站起身正准备往出走,看到荇儿一脸疲惫地回来了。   荇儿也瞧见了我,很是开心地跑过来抱着我的腰,我心里有些生气,生气她的一夜未回,也生气自己被她影响了情绪。   我手上使劲,正要推开她,她却突然吻住了我,我吓了一跳,使劲推她,她却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服,我心里叹了口气,终是妥协地放了手。   ……   三年前,趁着师傅闭关,荇儿偷偷带我下山回了殷府。   可能是在山上过的太过艰苦了些,荇儿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捧到我面前,每天带着我流窜在大街小巷,各种好玩的,好吃的,皆被我们一一领略。   我们在殷府的第四日,我破天荒头一次,瞧见荇儿一脸的不高兴,也不是不高兴,好像是伤心,也好像是气愤,反正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,我同她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,还从没有见过她这样的表情。   本是约好了今日要去禾月楼吃饭,荇儿不开心,我刚要说不去了,荇儿便拉着我去了禾月楼,只是依旧耷拉着脸,我逗了她半天,她才勉强露出了一个笑脸。   饭吃了一半,店小二过来,说是二楼有个叫马云依的客人找荇儿,荇儿便跟着他去了二楼。   过了好一会,人还未下来,二楼传来争执的声音,我正要上去瞧瞧,谁知,刚起身,便看到了齐思嫣。   这些年,师傅虽不待见我,可他却是一点不保留的,把他的功夫全都传给了我。齐思嫣一直和师傅有书信往来,她知道我即将出师,便带着我回了趟雪葳宫。   她知道我要报仇,便想着让我同雪葳宫合作。我明白她的意思,她刚嫁给凌岳心时,雪葳宫老宫主还在,那时候,雪葳宫势力如日中天,和十大家族平起平坐,可老宫主一死,凌岳心继位后,雪葳宫便一直在走下坡路,十多年过去了,雪葳宫也渐渐被十大家族踩在了脚下,更有江湖传言,雪葳宫已是强弩之末,用不了几年,便会被十大家族给彻底剿灭。   齐思嫣那样骄傲的一个人,岂容这样的事发生,她送我上山拜师,便是想着让我成为她手中的一把利剑,来替雪葳宫翻身。   她要我留在雪葳宫,我直接拒绝了她,我是要为爹娘报仇,但我不会助长她的威风。      ☆、大开杀戒   回来的路上,我骑着马奔驰,心中一片凄凉。   每次见到齐思嫣,我的心里都会不舒服,这次更是非常的不舒服,她把我当成什么了,一颗替她讨回面子的棋子,她到底有没有在乎过她亲妹妹的死,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,真是越想越生气,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怒气,跑的越来越快,如闪电般疾驰在官道上。   恍然间,瞧见一人影跌在了地上,我急忙勒住马,马儿嘶鸣一声,在离那人不到一尺的地方,堪堪地停了下来,那人也昏了过去。   我正要下马察看,四面八方,涌来了诸多暗器,我从马背上略起,抓起地上那人,飞身躲过了暗器,随后从林子里蹿出几个黑衣人,二话不说,直接朝我砍了过来。   我心情本就不好,正愁无处发泄呢,这群人自己送上门了,我毫不留情,招招狠辣,很快他们便招架不住,匆忙撤离了。   那人身受重伤,看来这几个黑衣人是来杀他的,已经被迫管了闲事,所幸一管到底吧,我用内力替他疗伤,然后顺路送他去看了大夫。   我被这事耽误了一会,等再回到殷府时,荇儿已经出事了,我便匆忙赶去了菏泽山庄。   再次见到荇儿时,我的肺都要气炸了,才一日没见,我的荇儿就完全变了个样子,她浑身是血,躺在冰冷的地板上,那双曾带给我希望和快乐的眼眸,此刻充满了绝望。   这帮混蛋,竟敢这样对我的荇儿,我愤怒极了,心中的戾气全涌了上来,加上我爹娘的旧帐,我便在菏泽山庄大开杀戒。   上任武林盟主,也就是荇儿的外公去世后,师傅的功力在江湖中便排在了第一位,我一身功力皆得他老人家真传,一般人根本奈何不了我,只能白白送死,我杀红了眼,不多时,血便染红了菏泽山庄的地面,我如同夺人命的罗刹一般,立在一堆尸体间,残忍至极。   可我的功力终是抵不过十大家族的联手一击,郭东安赶来替我和荇儿求情,我趁此机会使出了凤还巢。   师傅教我这门功夫时,曾劝诫过我,不到万不得已,这一招最好不要用,我管不了那么多了,此时此刻,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,我要带荇儿走,哪怕赔上我的性命,我也要带走我的荇儿。   凤还巢就要发出时,荇儿突然抱住了我,她不知怎么了一下,轻易化解了我的招式,把我推到一旁,回身抵抗十大家族的联手一击,强大的气流在他们之间循环,招式快的我几乎都看不清楚,不时激射出的气流,将接触到的东西都绞成了粉末。   砰的一声巨响,强大的气流袭来,我急急后退了几步,勉强稳住了脚步,山庄里活着的人又倒了一大半,有几个离得较近的甚至被打飞了出去。   荇儿倒在地上,猛吐了一大口血,十大家族的人也伤的不轻,有几人直接昏死过去,我对着郭东安点头示意,然后带着荇儿飞身离去。   离开山庄后,荇儿一直昏迷不醒,我带她回了啼雨山,师傅把完脉,说荇儿的体内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,至少有五十年的功力,就是这股力量支撑着她活了这么多年。荇儿以前身体不好,师傅曾教过她一些内功心法,他们一直以为是这些心法起了作用,却原来是这股力量护住了她的心脉,她才活了这么多年。   荇儿醒来后,突然哭了,嘴里直喊着外公,师傅也重重地叹了口气。荇儿身体没什么大碍,修养几天便好了。她体内的那股力量,已经被启动了,师傅只好替她打开了经脉,引导着她运用这股力量。   ……   师傅和荇儿一同闭关了,夜晚,我独自躺在草屋里,满脑子都是荇儿绝望哀伤的眼神,那眼神如同一把刀,深深地刺进了我的心里。   我知道,从那刻起,我暴虐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了。   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,许久未做的梦,又来缠着我了,我猛然惊醒,满头大汗,再也无法入睡。   我悄悄下山,连夜去了离啼雨山最近的沈家,杀了沈家家主沈玉,和沈家附属家族,赵家家主赵鸿。   然后便一路赶往苏家,我去的速度很快,沈家家主被害的消息,还未传来,苏家没有防备,我轻而易举地便打败了苏军。苏军被我吓破了胆,跪地求饶,我没有理会,握着手里的剑朝他刺了过去。   突然,一道寒光划破苍穹,与此同时,我听见剑出鞘的声音,背后铺天盖地的杀气压了过来,我忙飞身跃起,手中的剑朝着身后划了过去。   两道剑气相撞,砰的一声脆响,我手中的剑应声而断。那人手一扬,手中的断剑朝着我射了过来,我连连后退,最后不得已跌在了地上,剑尖直直地钉在了我的胸口。   我痛的冷汗淋漓,气息也全乱了,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人,半响以后,我哈哈笑了两声。   眼前是一位白发须臾的老者,如若没猜错,他便是上上任的苏家家主苏寒,苏寒在传位给他儿子后,便不知去向,有传言说,他二十年前就死了,真是没想到,都过了这么多年了,他还好好的活着。   苏军这些年一直很狂妄,不把其他家族的人放在眼里,原来是家中有这样一位绝世高人在给他撑腰。刚刚交手时,我能感觉到,他的功力远在我之上,打的我毫无还手之力,怕是师傅也不是他的对手。   可他的年岁终是过大了,若不出手,还可多活几年,现下,因为对付我,损耗了内力,怕是连今晚都活不过了。   我败了,虽说心有不甘,可能让这样一位绝世高手给我陪葬,我也不算亏。苏军见我败了,夺过身旁人的剑,朝我刺了过来。   我一直睁着眼,眼前是荇儿巧笑嫣然的脸,突然间,好想再见她一面,好想再抱抱她。   “钿儿……”   “师妹……”      ☆、天下大乱  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,我回过神,瞧见苏军的剑刺进了齐思嫣的胸膛,荇儿站在她的身后,本想要拦住她,却还是慢了一步。   苏军抽出剑,齐思嫣倒在了地上,我挣扎着扑到她跟前,她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,我凑近了只听得一句‘对不起’,然后她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。   这些年,我对齐思嫣,心里一直是存了怨气的。怨她的自私,怨她间接害死了爹娘。如果她没有嫁进雪葳宫,如果我不是她的女儿,爹娘也不会被说成勾结邪教,就不会死了。   此刻,她躺在我怀里,这些年的怨气,顷刻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,她毕竟是我的生母,是她怀胎十月生下了我,现在还为了保护我而死去。   苏军还要再杀我,荇儿拦在了我的身前,他在菏泽山庄已经领教过荇儿的厉害了,便退在一旁,让苏寒来对付荇儿。荇儿也瞧出了苏寒的厉害,她主动出击,手中的剑挥出一道道凌厉的剑气,逼向了苏寒和苏军,然后趁着他们抵挡的空隙,抓着我的胳膊逃离了苏府。   ……   荇儿带我来到了一个山洞,她拔出我胸口的断剑,替我包扎好伤口,然后吻住了我,我一把甩开了她,荇儿没有防备,跌坐在地上。   我心如死灰,自己跟自己较劲,我恨自己无能,保护不了身边的人,我的爹娘,薛家一百多条人命,都是因我而死,现在连齐思嫣也因我而死。   荇儿担忧地瞧了我半响,又吻住了我,我不顾身上的伤,使劲推她,她像是跟我较劲一般,紧紧地贴着我,她的身上很暖,不多时,我倒在了她的怀里。   再醒来时,山洞里没人,一旁的地上放着果子和水,我瞧了一会,生气的扔了果子,摔了水,心里想着,你们都走,都走吧。   刚摔完,荇儿从外边进来了,我瞧见她,有些不好意思,我以为她已离开,才发脾气。她笑了笑,拉着我的手往出走,刚出洞口,我便瞧见了齐思嫣的尸体。原来荇儿是去苏家,替我带回了齐思嫣的尸体。  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,我回身紧紧地抱住了她,不住地说着谢谢,荇儿替我擦干眼泪,心疼地吻着我。   我把齐思嫣的尸体,埋在了山洞外边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。   晚上睡觉时,荇儿一直抱着我,我知道,她是怕我再离开,可她也知道,我不会善罢甘休,还要报仇。   黑暗中,荇儿再次吻了我,我看不清她的神色,但我知道,她肯定哭了。这个吻是我们两人之间最淡的一个,没有意乱情迷,只是嘴唇贴着嘴唇,更像是一种仪式。   半响之后,荇儿离开我的唇,转过身背对着我。我盯着她的背影瞧了一会,很想再抱抱她,可我愣是忍住了,然后站起身,离开了山洞。   多年以后,我还在想,如果我当时不被仇恨冲昏头脑,能冷静下来,好好瞧瞧荇儿,好好抱抱她,是不是就能瞧见她眼里的东西,就能明白她在心里做出了怎样一个决定。   ……   我又去了苏家,奇怪的是苏家一片安静,这太过异常,他们应该知道我还会再来的,多少都会有些防备,会不会是个圈套。   管不了那么多了,是不是圈套,我都要闯一闯,十大家族的人必须死,不管是为了因我而死去的人,还是为了荇儿,他们都必须死。   我推开大门,走了进去,入眼的是一地的死尸,死状极其残忍,均被吸干了内力。上次,我杀了沈玉和赵鸿后,他们山庄里剩下的人也全死了,死状和眼前这些人一样。   有人把我杀人的事宣扬了出去,再加上我之前在菏泽山庄大开杀戒,一时之间,江湖中传的沸沸扬扬,说雪葳宫妖女薛钿,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,他们甚至还组成了一个除妖联盟,联盟里的每个人,都想要杀我而后快。   可是,我只杀了沈玉和赵鸿,并没有杀其他人,而且消息传的这样快,一定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搞鬼。   主院传来响动,我又往前走了几步,瞧见一人正在吸苏军的内力,他蒙着面,看不清是谁。   他回头瞧见了我,便出手同我打了起来,他的功力虽高,可却不是我的对手,只是我身上还有伤,一时之间,竟落了下风。他出掌极快,眼看就要被打中,我忙闪身躲过。   荇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,跪在了那人跟前,“爹,您收手吧。”我大吃一惊,他竟是荇儿的爹,武林盟主殷梨亭。   殷梨亭气急败坏地朝着荇儿拍了过去,荇儿跪在地上,一动不动,我忙飞身过去,拉着她躲开,那一掌还是拍在了我的身上,与此同时,远处飞来一人,拎着我和荇儿,离开了苏府。   ……  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,大雪一连下了好多日,啼雨山变得白茫茫的。   那日在苏府,救了我和荇儿的人是师傅,他对我们三番两次,私自下山的事很生气,自回来后,便没同我俩说过一句话。   荇儿也一反常态,整日精神恍惚,我知道,她是因为她的父亲,荇儿曾说过她的父亲仁慈宽厚,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。现在却发现他为了增强自身的功力,滥杀无辜,还栽赃到我的头上,她肯定接受不了。   我在山上养伤,荇儿一直照顾我,对于山下发生的事,荇儿没说,我也全然不知。   苏家和沈家灭门后,雪葳宫趁机出动,攻击十大家族。因为损失了两大家主,十大家族也有些内部矛盾,一时之间竟抵挡不住,死伤惨重。   天下大乱,江湖上怨声载道,人人都在骂我,殷梨亭作为武林盟主,劝说十大家族的人,放下恩怨,重新团结在一起。   不知是为了灭口,还是真的为了江湖的安定,殷梨亭下令集中所有力量,先除掉我,然后再收拾雪葳宫。      ☆、江湖再见   为了治我的伤,师傅把药徒请上了山,我喝过他配的汤药,昏睡了过去。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,我一概不知,若我知道荇儿要替我去死,我断然是不会喝这个药的。   我下山仅一个月,便在江湖上掀起了腥风血雨,殷梨亭打着除妖的旗号,把武林中武艺高强的人都集中在了一起。   荇儿对山下发生的事一清二楚,她知道她父亲是不会放过我的,为了保护我,她决定替我去死。   在药徒和师傅的帮助下,荇儿同我换了脸,然后以我的名义,给十大家族的人下了战书:冬至当日,啼雨山下,决一死战。   ……   我醒来时,心里有些不安,屋外还下着很大的雪,荇儿不在身边,我出了草屋,师傅也不在山上,山下隐约传来了打斗声,我急忙下山,瞧见山下站满了人。   十大家族的人和雪葳宫的人都来了,人群中间,有两人正在缠斗,我瞧得一个是殷梨亭,一个竟是我自己,我吓了一跳,仔细瞧了一会,才反应过来,那人是荇儿。  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,明白荇儿要做什么,心下一紧,就要上前,师傅和荇儿的娘拦住了我,我无言地瞪着师傅,他回避了我的视线,我便清楚,师傅也知道这件事,他请药徒上山,根本不是为了给我治伤,而是为了给我和荇儿换脸。   师傅到底知不知道,这样会害了荇儿,我趁师傅不备,抢过荇儿娘手中的剑,朝着殷梨亭刺了过去。要死一起死,我不会让我的荇儿替我去死的。   荇儿截住了我的剑势,骗过了众人的眼睛,然后握着剑刺进了我的胸口,我明白她是要同我撇清关系,好让十大家族的人放过我。她的眼里带着淡淡的笑,她是让我好好活下去,可是,我做不到,我真的做不到。   我身上有伤,抵抗不了她,眼睁睁看着她的剑,刺在了我原来的伤口上,我倒在地上,再也起不来。我真的没有哪一刻,像现在这般无助慌乱,痛恨自己功力不够,保护不了她。   我受伤后,师傅过来扶我,我大力挣扎着不愿离开,师傅无奈,只得敲晕了我,与此同时,荇儿也被杀死了。   师傅跪在父亲面前,保下了荇儿的尸首。   荇儿死后,雪葳宫也有些乱了,殷梨亭率领十大家族的人,同他们在啼雨山下大战。那一战,足足打了一日,才停了下来,死伤惨烈,啼雨山下的雪都被染成了红色。   最终,雪葳宫大败,灰溜溜的退回了自己的地界。   ……   师傅提前给荇儿吃过护心丹,还用内力护住了她的心脉,可这些还是无法保证万无一失,事发之前,师傅犹豫着不肯让荇儿冒险,荇儿一直跪着恳请师傅,师傅才忍痛做了决定。   为了防止事情重演,师傅让荇儿起誓,若我们能逃过这一劫,她也能活下来,便永生永世不再见我,否则就让我不得善终。   荇儿含泪发了誓,又给师傅叩了三个响头,恳求师傅在我醒来后,劝说我好好活下去。   师傅把荇儿放在山上的一个洞里冰封着,过了一个月,荇儿醒了过来,又在山上躺了两年才好了起来。   我本就身受重伤,荇儿死后,我更是一心求死,昏睡着不肯醒过来,药徒给我喂了好多药都没用。师傅实在没有办法了,才把我的事告诉了荇儿,荇儿知道后,心急如焚,求师傅让她在我的床前照顾。   最后,是荇儿叫醒了我,只是我醒来后,荇儿便躲了起来,我以为她已经死了,满心都想着报仇,师傅没办法,封住了我的功夫,也封住了我的记忆,只要我一回想,头便会疼,然后便会自动昏过去。   我失忆后,终于慢慢好了起来,在殷府敏儿刺杀我那日,荇儿的血刺激的我失控,封印受到了损坏,荇儿带我去了药庐,药徒用汤药,重新加重了封印。   可是,封印终是有了裂痕,所以,药徒才会多次劝诫我,不可再动用内力,因为内力连着记忆,一旦恢复了功力,过往的记忆便也恢复了。   ……   快到崖底了,荇儿搂着我的腰侧身,打算比我先落地,好垫在身下护住我。我心里一酸,她什么时候都想着我,要我好好活着,自己却毫不犹豫的为我牺牲。   可是,没有她的日子,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。   我抽出提前准备的鞭子,缠住了崖上的一棵松树,带着荇儿晃在了地上。刚落了地,她便放开我,往前跑去。   “你就那么不愿意看到我?”我吼了一声,她停了下来,只是依旧背对着我,我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,“荇儿……留下来陪我,好不好……”   崖底是一个山洞,这个山洞,我们来过多次,洞口不远处的树林里,还埋着齐思嫣的尸体。   我带着荇儿回了山洞里,我吻着她,贪婪地掠夺着她口里的每一寸肌肤,反复叫着她的名字,确定她还是我的荇儿,还在我的怀里。   “师妹……”慢慢的她也开始回应我,在我的怀里化成了一滩春水。   我们在山洞里住了下来,仿佛又回到了山上的日子,只有我们两人,每日朝夕相处,简单幸福。   可我们两人心里都清楚,日子再也回不到从前了。这些年,经历了这么多的事,荇儿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了,她开始有自己的心事,她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,那双眼眸依旧清澈,只是有些东西,我再也看不懂了。经历了这么多的生生死死,我也变了,变得更加的暴虐,更加的肆无忌惮。   终于有一天,荇儿出去了,便再没回来,我觉得我长进了不少,最起码没有暴虐的控制不住自己,没有即刻杀上十大家族。   我去齐思嫣的坟萤,坐了三日,第四日,太阳刚出山,我站了起来,拍拍衣服上的杂草,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山洞。   荇儿,我们江湖再见!   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bbs.bookben.net - ★★书本网论坛★★.  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